黑暗料理风波

晚上做了一道料理,这是我家里某个人吃过最难忘的菜,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睡不着。

吃完午饭,我上二楼午休。醒来后,听见楼下母亲在说话。

她说:打瞌睡,不小心睡着了。

我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她在下面凳子上坐着,一动不动,还迷糊着。然后开口说:去拔地瓜地里的草吧,干活才不困。

我想了想,回应说:好,我也去。

拔了一下午草,路遇满眼的绿色,和三两路过身旁的大叔大伯。画眉和知了的叫声时断时续,我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两个小时过去,快收尾时,我催促她赶紧弄完回家。她说好。转念又让我先回去,说想拔完草去看看邻近田里禾苗的长势。

我于是先回。从不带家里钥匙,为此爸妈特地准备了一把放在某个你知我知的隐蔽角落。我偷懒从后门厨房的窗口爬进去,开了前门,蹲在家门口,和歌词老奶奶闲聊几句话。

看天色渐阴,斜对家的小朋友开始收衣服,高处的电线杆上,站着密密麻麻几十只的燕子。偶尔,旁边的小树林还有群燕飞起,叽叽喳喳,自成世界。

就这样看着,直到父亲的摩托声传至耳畔,然后,抬头看见他停在我身旁。

父亲帮姑家盖房子,干完活回家,第一件事是去洗澡。

想起昨天,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却是拿着电水壶去烧水喝。

于是决定分担点家务:做晚餐。

冰箱里只剩下排骨和南瓜,搜索「豆果美食」的食材,选中「南瓜豆豉炒排骨」这一道,然后在父亲的支持下,开始现学现做。

过程很艰难,过程中,母亲也回来了,质疑了一下南瓜配排骨的可行性,然后去洗澡;父亲不知道是出于信任还是怕给我压力,独自去看电视了。

过程很艰难,过程中,我加了多次水,电磁炉也几番自动熄火。多久之后,父亲终于来到厨房,看见一锅的黑糊糊。

我说:南瓜怎么炒也不熟。

他说:这样应该炒不熟了,拿盆装了再蒸一下吧。

我说:我先尝一下,可能已经熟了…嗯,熟了,除了南瓜皮还有点硬。

他说好,并且开始装盘。我于是离开走到卫生间旁,怯生生地跟母亲说:炒糊了。

霸王硬上桌。终于开饭,几十秒后,我从冰箱端出几天前的炒菜干;母亲尝了几口我的杰作,然后叫我们别吃了,「还不如吃菜干好!」

她说她舌头吃起泡了。我说这也太夸张了,「只能说你太怕上火了!」

她于是要伸出舌头给我看,力图说服我们别吃。她提议:要不然用开水泡一下再吃。

父亲说了一句:你不吃我吃,等你泡好我都吃完的。

忘记哪一刻,他走去冰箱拿了米酒出来。听完这句话后,我起坐去他身边拿起米酒瓶,看了看,然后说:这酒只剩「酒角」(客家话,指带沉淀物的酒)了。

倒一口喝,滋味不爽,于是去冰箱拿了头一晚临睡前、父亲以「怎么老喝水也不解渴」为由开的可乐。

饭后各干各的,相安无事。

几个小时后,直到现在凌晨一点三十二分,我却辗转难眠,想一些有的没的。

其中一件便是当夜黑暗料理风波中,父亲高情商的表现。

简直让我羞愧、感激、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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