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顾客,他摸索着整理好按摩床,又把单子覆在上面,用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抚平拉展,像抚摸着一件艺术品,喝口水坐在窗前,擦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清风徐来,阵阵若有若无的馨香飘过来,他深吸一口那醉人的清甜,仿佛要把那些香气都吸到肚子里去。“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指醉人头。” 仿佛又看到她手执书本,轻声诵读这首熟稔于心的诗句,他嘴角上扬,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是五月了,窗外的蔷薇一定又是一丛一簇,挤挤挨挨,绽开粉嫩的花瓣,艳丽如初吧。前台大姐在楼下喊,“叶师傅,有客人约了十点。”“好嘞。”边回应边按一下手机时间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四十五分”。每天的这个点儿是属于他的,属于他关于她的记忆。
到这座北方城市有几年了,凭着娴熟的按摩手法,来店里找他的回头客不少。南北饮食上的差异让他更思念家的味道,偶尔买些家乡菜来,多少能慰藉一下他思乡的胃。姐姐住的离这里不远,隔段时间总会来看他,总是劝他再去医院看看。他已经不再抱有希望,日子波澜不惊地在日复一日中缓缓流淌,每个疲惫孤独的夜晚,总会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依旧是那样动人心弦,依然是他继续努力的动力。
那年初夏,在那片浅粉色的蔷薇花前,那个长椅上低头看书的女孩,一下就击中了他的心脏。她喜欢听他唱歌,纯净富有磁性;他喜欢摘下一朵蔷薇插在她的鬓间,静静地看着她读书。幸福就像儿时那一颗水果糖,甜醉了每个日子。
一日,他的视力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她陪着他医院里进进出出,又辗转外地治疗,并没有什么效果,到后来竟完全失明了。她始终不离不弃的陪伴照顾,他除了痛苦还有愧疚,那样美好的女子他不想耽误她一辈子,他不辞而别,在异地找了个按摩店开始了按摩师的生涯。听家人说她疯了一样找他,他心里更难受。
姐姐又来看他,说医院新来了一位眼科医生,医术高超,他一笑了之,这些年他早死心了。可姐姐不依不饶,说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过,非得拉着他去。不忍姐姐伤心,他请了假,和姐姐一起去了医院。
做了初步检查后,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必须手术,复明的可能性比较大。姐姐激动地抱着他又哭又笑。手术如期进行,主刀医生是那位新来的医生。终于等到拆纱布的那一刻,一层层纱布揭开,一点点光线透过,张开眼睛看到光明的那一瞬,他喜极而泣,等等,他突然发现,站在眼前的竟然是她!不是做梦吧,他使劲在腿上掐了一把,她还是那么美,脸上的笑如蔷薇一样好看,手中捧着一束蔷薇,他摘下一朵,轻轻插在她鬓间,蔷薇正浓。
原来,从他不辞而别后,她找他未果,分配工作时选择了眼科,潜心开始进修,几年间医术业有专攻,成果斐然。和姐姐取得联系后,又和他的主治医生联手,确定了治疗方案。
两人执手在 一条小径上走着,篱边蔷薇探出头来,正肆意开成了花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