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纳兰容若

“他信手的一阕词就波澜过你我的一个世界,可以催漫天的焰火盛开,可以催漫山的荼蘼谢尽。”

                                                                                                                                                ----徐志摩


【壹】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一个沉落的黄昏,一个静默的夜晚。随手翻开纳兰词,就那么轻易地沉醉。

月浅灯深,念一个人,品一首词,留一片香。世间仿佛只余我一人,却不觉寂寞。

“成容若君渡过了一季比诗歌更诗意的生命,所有人都被甩在了他橹声的后面,以标准的凡夫俗子的姿态张望并艳羡着他。但谁知道,天才的悲情却反而羡慕着每一个凡夫俗子的幸福,尽管他信手的一阕词就波澜过你我的一个世界,可以催漫天的焰火盛开,可以催漫山的荼蘼谢尽。”

纳兰容若,我心里的词中美神。“一尺华丽,三寸忧伤。拈一朵情花,呷一口词香。”你那绝世哀伤却华美的灵魂,醉人心神。

只可惜一生为情所累,仕途不顺,风华正茂之时,匆匆离世。一位几乎拥有世间一切的男子,却艳羡着最平凡的幸福。始终如一个纯真的孩童,缓缓行走在命运的坎坷里。“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不过是想要“一生一代一双人”,不过是想要做一个偶尔舞文弄墨的凡夫俗子。但快乐总是琐碎微小,一不小心就流逝殆尽。美好的都逃不过凋零。当时只道是寻常,却未曾在意难测的未来。

三百多年后的如今,已经有了那么多人怀着凭吊的心情,用自己的方式纪念那位拥有绝世才情的男子。纳兰容若,当真无愧于“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贰】你是人间惆怅客。山月不知心里事。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容若君,你的心思我不必猜。你一如既往地独自沉吟,我一如既往地静静观望。因为我早已知道你的心事三百多年来无人能够真正了解,所以不敢妄加猜测。但那惊鸿的一瞥,便已波澜了我的整个世界。山月不知心里事,我却知你果真是人间惆怅客。

“独自闲行独自吟”。我料想,那独自背后,定是难以言喻的孤独,以及对美好时光易逝的痛惜。连明月都会嘲笑你,如此不解风情,为那无端的哀愁负了大好春色。可是无心赏春已成了情不自禁的事,多愁善感的灵魂停止不住地怀念。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你不必,不必奢望。明月纵多情,又岂能看透。

“近来怕说当时事”。想必是因着一切都已回不去的苦涩,再回忆只会徒增凄楚。但是何人可解那心头之痛?眼看时光如梭,物是人非,美好的一切全如镜花水月的虚无,回忆越美越令人怀念。待到月浅灯深,梦中的良辰美景可会如意?只惜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终成一场空。

“旧欢如在梦魂中,自然肠欲断,何必更秋风”。难怪,难怪你曾言你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你便不会是那人间惆怅客了吧。

【叁】独自闲行独自吟。只是朱颜改。

突然对这首词念念不忘,缘起于对班级纪念册应景诗词的寻找。信手的翻阅,邂逅了共同的心情。就像隔着时光的洪流,遇见了未曾谋面的知己。即便未尝了解你的写作背景,即便我深知与你的经历还差得太远,也依旧想以我卑微的心情,妄论你沉淀了百年的哀苦。

我只是亦如你那般独自闲行,亦如你那般不忍回首。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有些回忆啊,只能一个人念。面对离别,却不再像曾经那样一笑而过。因为有了不同以往的经历,离别似乎变成了逃避。即便以为自己仍旧是那个清冷凉薄的自己,也不能一如既往地全身而退。

纵使我今后结遍兰襟,也不再与你有关。但谁都不能取代谁,每个人都独一无二。美好的回忆还提醒我曾经的幸福总是存在,可今昔的我们已非彼时的我们。于是开始不忍回首,无论是不断的错过,还是难言的误解。身不由己,却终是无缘。总还念想,人生若只如初见,会不会一切都与而今不同。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零一年前梦一场。

但也不必向梦中寻。自会有君来,不负相思意。

只是朱颜改。

【后记】不如不遇倾城色。佳人难再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想,在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倾国倾城的人。倾的是自己心里的一座城,倾的是感情天下的一个国。若是不能与之做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一双人,必是人生的遗憾。

不如不遇倾城色,免教生死作相思。

且行且珍惜,佳人难再得。

【这个后记,我想送给所有人。但我希望,我会是其中一个倾国倾城的人。

但愿所有有情人都终成眷属。但愿永不会,不如不遇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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