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苦难是财富?

路难行       图片来自网络


谁说苦难是财富?谁说的?是谁?谁?

1.

我是个极度营养不良的人,饥不择食,从小到大喝了很多碗鸡汤,其中不乏伪装成鸡汤的砒霜,都被我当成美味的大餐享用了。

“苦难是一笔财富”是伪装的最好的一块砒霜。苦难中的人自己说这话,无疑是皇帝的新装、掩耳盗铃的阿Q。

若是生活富足的人酒足饭饱后闲谈他人的感慨,我只想对他说:“夏虫不可语冰”。

也有人说要感谢那些欺负OR折磨你的人,(此处略去无数问候)凭什么感谢你?若不是我有小强般坚强的意志,早被你欺负死了。既然如此,那我不怕辛苦不怕累,欺负折磨你,你也对我感恩戴德?

孔夫子都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只感谢坚强的自己!

2.我的故事

不喜欢把过去的经历叫做故事,对我而言那是深刻的回忆或者人生不得已的轨迹,只是在这个人人喜欢讲故事的年头,庸俗如我只好附庸风雅,也讲一会自己的“故事”了。

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秋天,这样的天气是我最讨厌的,天地一片昏暗,望向远方,分不清天地的界限在哪里,整个世界都是茫茫然不知去向,滴滴嗒嗒的秋雨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好似为昏暗的天地唱着哀歌。

曾一度以为这就是世界末日的景象,没有阳光,没有晴空,“金秋十月”、“秋高气爽”、“晴空一鹤排云上”成了书本里的传说,能看见的除了近处的山头,就是对面山头上缭绕的烟雾。

12岁的我,要在这样的雨季里翻过一座陡峭的大山,步行5里路到镇上的中学去。经常早上5点半出门,一番艰难跋涉,在6点半的铃声敲响之前到达学校。

大风天撑着雨伞路更难行,衣服常常湿了一大片,雨鞋里也灌满了水,又累又乏,前桌镇上的男生总是嘲笑我稀少的短发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运气不好的时候一脚踩在软泥地里,还得连累同行的伙伴帮忙拔鞋子,是的,拔鞋子,不是拔萝卜。刚下过雨的山上人迹罕至,泥路不知深浅,总是有倒霉的某个人中枪,我们就互相扶着,打着手电,把雨鞋从泥地里拔出来。

中午没法回家,我们的午餐是从家里带的干馍馍,没有热水。

最糟糕的莫过于接连几天的大雨,烂泥路还没干。我们穿了雨鞋,太阳出来,又闷又热,出去溜达总是让人觉得尴尬又难堪,贪玩的我只好坐在教室望着窗外发呆,期待有一天能走在有街灯的柏油大道上,不用打手电,不用穿雨鞋。

上了高一,学校搬迁到隔壁村子,农民们新盖了一些简陋的房子出租。

我和其他三个女孩挤在一间10平米的出租屋内。新盖的房子低矮潮湿,窗户上只有一层最薄的玻璃,门也不严实,屋内常常老鼠逃窜,有一次还啃破了隔壁男生的耳朵。石棉瓦做的屋顶常常漏雨,我们就拿筷子撑一个塑料袋接雨水。

2003年的秋天,一场接一场的秋雨冲垮了出租屋后面的一片地,大量的泥土堆在了后墙上,出租屋内一日比一日寒冷。

房东是个跛腿女人,男人不在家,爸妈每次大雨过后就来清理冲下里的泥土。

年少无知,对自然灾害没有什么概念,2013年的秋雨冲毁了隔壁镇,亲眼所见,我才意识到大自然的可怕。曾经住在山脚下的我,很可能就被一场大雨埋葬了。

第二学期开始前,我们搬到了最高的山顶上,离得远,但是房子暖和结实,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水,冬天要到山脚下的井里抬水。

我那时个子小,又没力气,冬天的井沿边结着很厚的一层冰,我们总是离得很远、小心翼翼的吊一小桶水再倒到大桶里。

冬天中午只有两个小时休息,放学后抬了水再做饭时间就会特别紧。做饭也是最简单的面片,偶尔炒顿土豆丝就是改善生活了。

面、土豆、清油、葱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切菜的是割麦子淘汰的镰刀,一头用布包起来就成了菜刀;案板是一块竹胶板或者一块瓷砖。切菜擀面片的时候撩起褥子架在床板上。

灶是煤油炉子。煤油刺鼻,出租屋内常年弥漫着煤油味的味道。

倒油、放葱,切成片的土豆下锅扒拉几下,放盐,倒水,水开了把面片下进去,一顿饭就好了。

煤油涨价,寒冷的冬天也舍不得烧水洗菜,象征性的把菜在水里摆动几下就洗完了。奶奶常常为我把土豆削皮、葱剥好洗干净,晒干,爷爷再走上10多里路给我背来。

3.

那些艰苦的日子,是家人辛勤的付出支撑着我一路向前。

再回首,我感念曾抱团取暖的姐妹,感念在艰苦的条件下兢兢业业的恩师,感念风雨里一次次为我送来食物和关爱的家人。

唯独不会感念艰苦的生活本身,那样寒冷的日子,绝对不是我生命中的财富,而是实实在在没法选择的人生道路。

有人会说,真因为有那样艰苦的日子才造就了你坚强的性格。不是的,坚强是我本身的品质,和艰苦的生活无关。

留给我的更多的是对阴雨的讨厌,对寒冷的恐惧。

如果苦难真的是一笔财富,为什么从国家到个人都在努力脱贫,而不是沉醉在财富中享受?《变形记》中叛逆的孩子在贫困农村接受教育后最终还是会去过他们富裕的生活,流离失所的叙利亚人渴望的是安居乐业。

4.

我们常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饱受苦难的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可见我们骨子里本身对苦难是想极力摆脱的。

苦难从来都不是财富,真正的财富是面对苦难时勇敢的品质。

苦难从来都不是财富,只是不得已的人生道路。

造就一个人的,也绝非苦难,而是自身内在的品质。

5.

回到开头,是谁说的苦难是财富?是经受过一些挫折和不如意,最后取得了成功的人夸耀自己的说辞罢了!

没有经受过苦难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正身处苦难中的人都想早日脱离苦海,真正受过苦的人只会说“那时候真遭罪、真可怜。”

苦难从来都不是人生的财富!


中午做的忆苦饭——葱、土豆做成的面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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