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1E03太阳——好老师的样子

初为人师时,我悄悄告诉自己,我要做个学生喜欢的老师。那么学生喜欢怎样的老师呢?

朋友型的老师吧!我带着他们打篮球,他们教我打乒乓球;我带着他们野炊,他们教我挖野菜;我带他们放风筝,他们教我编花篮。我想我待他们不薄,我的学生也会加倍报答我的吧?

事与愿违,没有几个星期,我们班的局面变复杂了。我在讲台前讲课,有的学生在后面开茶话会,瓜子嗑得叭叭响,辣条味刺激我的味蕾,奶茶香诱引我的唾液。当我气吼吼地让他们收摊,他们竟然邀我共赴盛宴。于是,我火冒三丈,他们呵呵对我笑:大姐,生气催人老。

所以,几个星期后我败下阵来。“庆幸”的是,有高人马上指点:你那是没有老师样,正确的老师的样子是:你应该对待阶级敌人那样对待他们,不然他们会骑到你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于是我一改常态,虎着脸上课下课,一不顺意,拍着桌,扯着脖,学着泼妇骂街。一开始学生觉得好玩,后来被息骂了几顿,知道老师变脸比翻书快,也安宁下来。

初尝胜利果实,看到学生一个个被骂得像霜后茄子,满满成就感溢满心田。

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坑。终于有一天,我班学生再也忍受不住我的谩骂。有个男生和我对峙起来,而且惊动了校长大人。

校长请喝茶。

当时,年青气盛,没有把喝茶当回事,只是一个劲地抱怨班级难管,学生不听话,教育软弱无能。

校长耐心听完我的抱怨,没有长篇大论,而是拿出一本伊索寓言,说:我喜欢看这本书,今天我把它送给你。回去,你看那篇《风和太阳》,它会给你智慧的。

当时,我并不是一个爱读书的老师,而是一个一心找捷径,想速成的老师。校长室出来后,我将书随手一扔,仍旧在原轨道上乱转。

直到有一天,我逮到一个偷偷抽烟的孩子。在和他激烈地对峙过程中,我失控冲上去踢了孩子一脚。放学后,他的家长找了校长。撩上裤子,发现他的小腿肚乌青一片。这时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严肃认真处理这件事后,我终于静下了心,翻开那页《风和太阳》。

故事大至是这样的:风和太阳打赌,谁可以让行人把衣服脱掉。风用尽法力地向行人刮猛风,而行人却把衣服越穿越紧;太阳没有用任何法力,只是把她的温暖洒向大地,行人越走越热,一个个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

看了这则寓言,当时我就有所感悟。如果我们的教育不思考、不发现学生的需求,只是一个劲地向学生满堂灌知识,那么只会适得其反,学生会成为我们想不看到的样子。

太阳是太阳,没有功利心,她只让自己发光发热,即使不能照到紧闭窗户的屋子,但是随时等待世人窗户打开,一有机会,她便可以照亮房屋每一角落。她态度温和,从不强求。

现在回想过去,我感恩我们的老校长,感谢他给我教育的智慧。

怎样的老师才是太阳般的老师呢?想起几年前看到的《放牛班的春天》,里面的那位代课教师不就是这样的老师吗?

这位怀才不遇的音乐家,迫于生济,来到一个类似少儿管教中心的学校,当任了代课教师。他用他的才华洗尽学生的铅尘,用音乐的神奇感召学生心灵的美好。他并没有志趣升官发财,也没有志向反转学生的癖好,他只是想和学生分享他的音乐的热爱。

要成为太阳,你必须要有才能。如果仅是一轮月亮,你只能叹息,不能给人任何温暖和力量。这位代课教师虽是一个落魄的音乐家,但是他满腹才华,谱写的歌曲打动人心,而且能慧眼识英雄,把一个差得离谱的放牛班倾刻间变成合唱团。试想想,如果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老师,怎能感化得了这些偏离社会久远的学生?

对,好老师就是那样子。确定了好老师的样子之后,从此在教育生涯中,我有了教育信仰。

现在我们班52个学生,他们一会儿是天使,让你感动得想拿五脏腑喂他们,一会儿他们是魔鬼,气得你想踹他们几脚。少了年青时的愚昧与冲动,面对天使和魔鬼们,我淡然处之。谁能说自己没有天使一面或没有魔鬼的一面呢?天使和魔鬼是正常的人性。

每天,我比大部分学生更早来到学校,向早来的学生问安,打开窗户,整理好我的讲台,伴随着晨间的钢琴曲,我朗诵起我的英语美文。学生们一开始总是奇怪地问:老师,您都是老师了,还读这个有什么用?我总是说,老了就不学了么?

读完、背完一篇美文,我也喜欢和学生分享。日复一日,我的学生喜欢上早起朗读,背书的速度快得惊人,有时我怀疑他们放学偷偷背诵,而且语调和收音机上一模一样。

52个学生小学基础差,他们的语文老师常常抱怨他们的作文写得不好。于是,我和学生们签定合同:我们一起写日记,老师每天写日记不能少于1000字,学生每天不能少于100字,双方如有违约,任由对方处置。一开始参加这个行动的学生并不多,后来看到我们这些爱现狂魔常常在班级里晒日记,越来多越的学生加入了这个活动。当然,他们写到100字时不可能那么及时刹车,常常写到五、六百字。

在工作中我们难免遇上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问题。比如可能遇到我们一辈子也教好的学生,但是我们决不抛弃他们,不打骂、不姑息,温和坚定地执行自己的教学理念。

或许人的转变没有我们想象中那样漫长,而是在一霎那间,教师要给他霎那间转变的机会。记得前段时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许久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我正想挂了这无聊的电话时,那头传来啜泣的声音。我问,谁啊?那头说,老师,我是你十年前的毕业的学生,我不想说我是谁。但是我要对你说,老师,我错了。没等我回话,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一个知错的学生,尽管10年了,那又如何。“浪子回头金不换。”

现在的我只想做个我喜欢的人,有追求、有理想、有目标;每天教书有人、写文章,背单词、背美文。万一有一天我成为了会发光的太阳,那么我的学生还会不优秀吗?

太阳,不试图改变世人什么,但是他却改变了世人的所有。这就是我认为的好老师的样子。闭上嘴,睁大眼,别试图改变别人什么,一切改变缘于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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