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出沙漠记 章十三 残阳血色

夕照心中,缓缓流过来神始沙漠之前,在圣杜立恩大教堂中听见的神启。
  他将出现在神始沙漠中,
  乘着飞舟渡过无尽的星海。
  他将目睹大陆乱世的到来,
  也将亲手收殓诸神的尸骸。
  
  从他来到世界的一刻,
  你亦不能重回赛尼莱。
  而在无边无际的神始沙漠,
  一切动荡的序幕已被拉开。
  
  彼时,
  永恒炽阳也不能掩盖人间的光辉,
  沙石上遍布着传奇的血液和尸骨。
  法术和斗气在咆哮,
  烈焰与武器在啼哭。
  恶魔在炽烈的光辉中行走,
  巨龙在昏暗的夜色下飞舞。
  
  无尽的血色终将覆盖这一切,
  而他会独自走出这神始沙漠,
  就像他会独自走上成神之途。
  
  去吧,去指引他、带领他。
  指引他翻开黎明与暮色之书,
  带领他踏上奥能与法术之路。
  
  去吧!让他在混乱中成长,
  在暮色中前行。
  他终将还混乱以秩序,
  烛暮色以黎明。
  他终将接过我的神火,
  让生灵传颂他的名。
  
  去吧,我的神眷者,
  新的神灵等你带领。
  再见,我的神眷者,
  黄昏之门等你推开。
  这一段话一反往日神谕的特点,竟然像是一段诗歌。夕照受了神启,就离开了赛尼莱,来到了神始沙漠,并未如何寻找,就见到了应晓途。这才知道,神启真实不虚。
  普雷斯顿在燃火之路上缓步前行,他脚下熔岩长河灼灼,仿佛能将空气点着。夕照看着这条燃火之路,知道了神谕中的「炽烈的光辉」所指。她目光一转,看向了凯瑟琳,却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在昏暗的夜色下飞舞」这句并没有揭示凯瑟琳的下场,然而「血色终将覆盖一切」则怎么都听不出好征兆来。
  夕照长叹一声,凝神下来,看普雷斯顿走他的燃火之路。此时场上众人无一例外,不再打斗,全都看着普雷斯顿。
  应晓途望着窗外这奇怪的场景,撇了撇嘴,说道:「是时候偷袭了么?」
  「这么好的机会不偷袭还能干什么?!」眼镜音量猛然提高,话音才落,已经发出了开火指令。
  「滴——」飞船传出错误警告来,应晓途吃惊抬头,看到屏幕上弹出的错误提示「无法发射!请检查!」下面还有一堆的指南,让应晓途看得翻白眼,用力拍了下桌子,笑骂道:「魔法还能干这事?!我还以为我总算捞到挂可以开启我的传奇一生了呢!」
  「这不科学。」眼镜反驳道。
  「但是这很魔法。」应晓途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我不是说不能开炮不科学,我是说你开挂这事不科学,你这样的高富帅,好吧没有最后一个字,放在小说里一看就是欺压主角的反派哪里可能有开挂的机会?」眼镜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又完成了一次成功的吐槽。
  「我……不对我们先讨论为什么我不帅?」
  「我觉得我们应该关心窗外。」眼镜迅速避开交锋。
  「好吧。」应晓途站到窗前,看着外面。
  普雷斯顿在熔岩长河上行走了一会,转过身来,看着注视着他的众人,开口说道:「夕照殿下。」
  夕照向他行礼:「大领主。」
  「你知道我会在此刻走上燃火之路,是吧?」
  夕照不承认也不否认,微笑起来。
  普雷斯顿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动作又是无数石屑落下,他又说道:「凯瑟琳·霍格。」
  金龙已经变成人身,她看着普雷斯顿,说:「怎么?」
  普雷斯顿看着她,说道:「你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仰之力。」
  「我不喜欢。」
  「可是想要成神……?」
  「那我便不想成为这样的神。」凯瑟琳回答得毫不迟疑,「我不信仰霍格,也不希望谁信仰我。」
  「令人尊敬。」普雷斯顿赞叹道,「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普雷斯顿!」夕照突然插话,「你最好快点成为半神,因为我没准备让你们活着回去。」
  现在除了普雷斯顿,谁都被压制着能力不能使用。再说就算能使用能力,凯瑟琳在场,普雷斯顿不在燃火之路上走出结果来。谁是她的对手?夕照乐得逞威风。
  「呵呵。」普雷斯顿笑了起来,他的声音还有一些憨厚,「那我尽快了。」
  「我等你!」夕照的话语斩钉截铁,令人浑然意识不到这只是一个才二十一级的传奇,「神也会死亡,何况半神呢?」
  普雷斯顿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行起来。
  ……
  而在泰坦深渊中,此刻早已经沸腾了。无数的恶魔跪在黑曜石广场上,不见尽头,对着普雷斯顿的宫殿祈祷称颂。
  宫殿中没有恶魔,只有两位精灵,蓝发碧瞳,容貌有些相似,是一对母女。
  「诗寇蒂,你不为你的父亲祈祷吗?」
  「母亲……」诗寇蒂看着她的母亲,上身前倾,一字一顿地说到,「我真的,希望他,乔伊·普雷斯顿,能去死啊。」
  她母亲听到这话,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正想要再说什么,诗寇蒂站了起来,说道:「我走了,反正他成不成半神,甚至成不成神,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她母亲急忙也站起来,伸手想拉住诗寇蒂,诗寇蒂却已经跑开了,她颓然坐下,与之俱下的,还有泪水。泪水落在地面上,炙热的黑曜石表面一瞬间就将泪水化为蒸汽。这位精灵扑在桌上,痛哭了起来,肩膀耸动。偌大的房间中,一时只有她的哭声在回荡。
  ……
  普雷斯顿行走在燃火之路上,这条燃火之路并没有阻碍,深渊之中,无数恶魔的虔信祈祷就是普雷斯顿前行的最好动力。
  普雷斯顿逐渐前行,而在场上诸人的眼中,仿佛他还没有走远。只是他脚下炽热的熔岩长河逐渐变成了幽蓝的深渊魔火,又逐渐淡去颜色。随着普雷斯顿的燃火之路颜色的改变,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众人已在这里等普雷斯顿成为半神,等了半天了。太阳斜斜挂在天空,洒下如血的光辉,拉长的光影把普雷斯顿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普雷斯顿还在前行着,他的步伐和一开始相比,并没有不同,他高大的身体上依旧不时落下一些碎岩。如果没有天色的变化,这幕场景就如同时间陷入了无尽的重复一般。
  几位传奇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就连应晓途也落下飞船,打开舱门,静静看着这一幕。
  忽然,众人的耳边传来雷霆般鸣响的声音,四周落下无数的符文,夕照眨眨眼睛,说道:「成了。」
  众人表情不一,各有各自的想法,这个时候,夕照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应晓途的耳中:「准备一下吧,是时候告别了。」
  应晓途不做声,默默走入飞船,让飞船随时准备出发。准备好这一切,应晓途看了看手上戴着的戒指,和飞船中夕照之前给他的东西,一拳挥在半空中。
  凯瑟琳还在看着燃火之路上浮现符文,听到了夕照的声音:「谢谢您之前的帮助,请您离开吧,这里交给我了。」
  凯瑟琳看了夕照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夕照暗中传音,凯瑟琳不会将之暴露,因此眼神中也没有流露什么。夕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走吧,殿下,除非您能够对抗一位半神。」
  凯瑟琳终于回了话:「如您所愿,殿下。」
  夕照对她笑了笑,又传音道:「请您走之前给我的伙伴固化一道「语言通晓」的法术吧。」
  凯瑟琳这才发现元素波动已经恢复正常,手一挥,一道法术穿过飞船的外壁,附在应晓途身上。凯瑟琳伸手在身前一划,一道空间之门缓缓打开,三条银龙带着同伴的尸体,和凯瑟琳一起,踏入了空间之门,离开了神始沙漠。
  「走吧。」应晓途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发布了起飞的命令,呼啸而去。
  此时普雷斯顿还未从燃火之路上回归,夕照四顾众人,说道:「怎么,你们不出手?」
  盖因咬咬牙,手中血刃又现,对着夕照,冲了上去,另外两名血族一见,也跟了上去,暗精灵举起短弓,又放了下来。
  夕照伸出手来,对着盖因遥遥一点:「停着。」盖因动作猛然一僵,竟然真的动弹不得。
  夕照看着另外两位血族,分别点了两下,于是他们的动作也凝固住了。
  夕照拍了拍手,也不抬头,说道:「把你手里的弓放下吧,暗精灵。」
  暗精灵手足无措,连忙扔下短弓。夕照忍俊不禁,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坎德拉卡·米莲。」暗精灵怯声道。
  「嗯……米莲,你去切思瑟,认识吗?」
  暗精灵点了点头。
  「去保护我的伙伴。」
  「我……我吗?」暗精灵不敢置信,「你,你怎么相信我?」
  「快去吧。」夕照没有多话。
  暗精灵转身离去。
  「那么现在……」夕照看着残阳余辉,说道,「乔伊·普雷斯顿,真是对不起了。」
  「呵呵。」普雷斯顿的憨厚笑声传了过来,「夕照殿下,让您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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