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你一个有趣的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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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在谈到他的写作风格时说,悲伤的事情少写一点,有趣的东西多写一点,美好的事情多写一点,丑恶的东西少写一点。总之,多写真善美,做一个优雅的人。最重要的,人生不怕转弯,时间、空间、态度,决定了一个有趣的人生。

高军在给沈书枝的《八九十枝花》写的序中说,书枝书里的乡村如今已经不在了,那是消逝了的过去。看过很多南方的乡村,西北的和东北的乡村,美好的还是自己的乡村。离乡了,我们却一直都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

很长时间了,一直想写一写我的家乡和童年,我先把题目定为“回忆大沙窝”,因为我想缅怀如今被夷为平地改为万亩农田,当时却是个小型的长有各种树木和野花野草的沙漠——童年天然的大型游乐场。后来我又有点贪心,想分几个大块儿把我的家乡我的童年全部写尽,并把题目定为“消逝的平凡的美好的”。但是这个题目,看着觉得矫情,好像我的胃口也太大有点吃不消,所以迟迟动不了笔。就在准备下笔的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有趣”这个词,那么,我想先给你一个有趣的春季。

说到春天,总有一个姹紫嫣红出现,也总有一个万物复苏出现。写万物生长之春,写姹紫嫣红之花,写春光明媚之阳,写春心荡漾之邂逅,写我家乡之平凡,没有富贵的牡丹,没有博爱的郁金香,没有火热的玫瑰,没有纯净的百合,没有高雅兰花。说起花,只有我家墙角的一丛粉红的月季,还有好多年前的好几盆的各色淡雅的太阳花、达拉草、蜜蜂花,还有门外一片清凉的薄荷。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简单朴素,生命力顽强,只需一节茎一点土一点水,就可以长满整个院落。也试着种过芭蕉,种过一串红,种过送姑娘,最爱夏天开花的小刀红(指甲草)。在各种花结籽之季,能收到好友送的一包花籽,那么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足以好上一整个花期。

花,我只喜欢淡雅。但是喜欢草,喜欢树,都多过喜欢花。

先说杨树和柳树,古代诗人总会用“杨柳”来表达离别,这个“杨柳”应该是柳树的一种,而我说的是我家最普通的杨树和柳树。从不觉得柳树是离别的象征,在我的家乡,柳树多是种在坟头,每家祖坟上几乎都会有一棵高大的柳树,其他地方很少见到,从这个方面讲,柳树应该是离别,也应该是纪念。杨树很普遍,路边,胡同,院子里都有,因为价格便宜,容易成活,长得很快。

之所以把杨树和柳树放在一起讲,是因为他们的共同特点。我们最喜欢两个,一个是杨柳笛,一个是杨柳絮。

开春,杨树和柳树刚发芽,不要太嫩,也不要枝叶很多。折下柳枝,稍用力拧动,抽出白色枝条,用小刀轻轻刮去顶部外皮,一个柳笛就做好了,大小长短粗细不一,声音也不同,小的时候会经常吹得脸疼。柳枝比较细,杨树就不同,树枝比较粗壮,男孩都比较喜欢爬上树梢,折下笔直粗壮的杨树枝,做成大笛子,用力吹出浑厚的笛声,引来一群小女生一块嬉戏。

写到柳树,肯定少不了柳絮,书上都会说柳絮。可能是我家乡的杨树太疯狂,我从来没有见过柳絮,就当我见过柳絮,和杨絮一样,洁白如雪,松软如棉。随着春的深入,杨树开始枝繁叶茂,会长出一串一串的青绿色的小豆豆,里面包裹着白色的精灵,等到时机成熟,豆豆开裂,杨絮气势汹汹漫天飞舞而来,屋子里面,墙角处,两个木头之间,墙根处,一切不是太空旷的地方这些杨絮都会铺上厚厚的一层。只有一场雨来临,它们才会深入泥土,告别阳光的世界。小孩子最喜欢这一地的洁白,拿上一根火柴,点燃后往墙角一弹,一堆杨絮顿时灰飞烟灭。可是这个很危险,我们都是很小心很刺激的偷偷的玩,我只敢在小墙角满足一下内心的小欲望。大片的杨絮可不敢这么玩,如果旁边有什么易着火的东西,小则引起失火,大则烧伤自己,万万不可引火烧身。当然,我是亲眼见过大片杨絮瞬间消失的壮观,也见过失火后的黑暗。

有一种树的叶子可以吃,还有一种树的花可以吃,并且花还可以生吃。做好后,可是两道很好吃的乡间美味。

榆钱树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的果实也就是榆钱,像古时候的钱币,圆形,顶端稍有凹陷,中间是较黑一点的籽。榆钱树属于乔木科,大串大串的绿色单片果实,在这万紫千红的春天有说不出的美感。我们可以吃的就是它的绿色果实。

洋槐树,树干粗糙,树枝上还有刺,五一前后,槐花飘香,白色的小花清新恬淡。放学之后,小伙伴们搭伙去摘洋槐,男孩上树摘,女孩下面拾,好是快活。好美的小女孩,还会摘下一枝别到头发上,顽皮的小男孩也会捋下一把白花儿洒在过路的小女孩头上,一个在树上笑,一个在树下笑,还有一些在角落里偷偷的笑。我小时候一直是短发,头发也比较顺,所以头上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把一把的洋槐花,说起来还真是个遗憾。洋槐花可以吃,最好吃的时候是刚刚开放时,存有花的香带有花的嫩。没开的时候不好吃,香气还没有散发,开的太开也不好吃,香气散去,花瓣变老,但是这个时候的花最漂亮。

榆钱的吃法和洋槐花的吃法相同,都是清蒸。榆钱树早些年也没有了,洋槐树这些年也少了。由于12岁就离家上学,香甜可口的蒸槐花多年都没有吃到过了。听妈说,近年来比较流行的吃法是,先清蒸,再配上干辣椒清炒,香、甜、辣刺激着味蕾,不需要其他的调味料,都足以让你美美的吃上一大碗。这样吃法的菜有很多,野菜类的有芨芨菜、麦石榴、白蒿、扫帚苗;树木类的有榆钱、洋槐花、岀条须;蔬菜类的有胡萝卜樱、芹菜叶等。这些蒸菜里面,最好吃的是白蒿和洋槐花,最美是槐花。奶奶病重,卧床不起,问她最想吃的菜,她说蒸菜,她的神智有些不清,但是问她蒸菜的原材料她却能脱口而出。蒸菜,已经是那个年代的代名词,也深深的埋在她的记忆之中。

泡桐树是家乡一种比较多的树木,生长快,用处多,做座椅板凳什么的都是它。整体形状为伞形,特别高大,万物争宠的春天,泡桐也会开出一树一树淡紫色长喇叭状的花,花香浓郁,漂亮。泡桐平凡,它的花多优雅,香气泌人,却不雍容富贵。小时候院子里种过几棵高大的泡桐树,由于树杈正好在屋顶的高度,在秋天,会在每个树杈上挂上大串的玉米棒子,金灿灿的,把平静淡雅的生活笑装一把高贵之气。家后面的空场边种了一大排的泡桐树,听妈说,我小的时候爱哭,爷爷就会抱着我或者背着我在那一排的泡桐树上挤老根,把我在每一棵树上都挤过,每挤一下,爷爷都会说“阳阳,乖”,我就会“咯咯”的笑。我从来不知道,爷爷严厉的外表下也藏匿着对我深深的温柔,那一排早已不见的泡桐树,见证着我的成长,和爷爷唯一的耐心和温暖。

蓝瓦红砖的房子多了起来,两三层的楼房也多了起来。每每回家,门前屋后空场子边的各种树木都会少去一些,那一树一树的花开,一串一串的孩子笑都好久不见。物质富裕了,不知道精神是否有些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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