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生活》:所有的狗血,都化作生活的涓涓细流

美好生活

最近,感觉自己被一部戏打脸。

受够了现在良莠不齐的电视剧的荼毒,或者是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和预警,满心以为自己看的绝对又是一部狗血到底的剧,却没想到,这碗狗血,居然被掰碎了,揉烂了,洒在生活这锅汤里,反倒让我喝的欲罢不能。

张嘉译饰演的徐天留美十年,亲眼目睹牛莉饰演的妻子出轨,黯然回国,不巧却因为旧疾复发病倒在机场,紧要关头换了一颗心脏保命;而李小冉饰演的梁晓慧,她的老公在领证第二天因公殉职,因为生前签署器官捐赠,恰好他的心脏被移植到了徐天身体里,在梁晓慧的有意找寻下,从陌生到相互认识,两人从互相讥讽到了后来成为了精神伴侣,梁晓慧一度认为徐天和在事故中过世的前夫过于相像,以至于一直不敢确定这种妙曼的暧昧……..至此,故事的最大冲突点出现。

很多编剧或者导演,对于观众的审美和内心,不太懂,或者说自以为很懂,就如在互联网领域里,研发一个产品时,我们不懂需求,却满心以为我们自己懂,按照自己的假想中用户的需求,造出一款丝毫不曾贴近用户的产品一样。

电视剧需要冲突,不可避免的会有我们日常生活中极少出现的情节发生在主人公身上,而大多剧本以为,为了支撑一个狗血的开头,必须要有更多狗血的后续来充实着整个过程的发展,然后到结尾实在编不下去后草草大团圆收尾,以为这样,就可以满足观众的心理需求,却全然不知,这有如开头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而后续需要一个有一个更大的谎言去兜住剧情,最后谎言破灭,你的钱确实赚到手里,但观众对于以后电视剧的观感的信心和期待,会大幅降低。

在前几集,我们已经看到了浓浓的狗血,但编剧很聪明,把狗血回归到了生活,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想法,每一个故事进展,好像又都是观众们,作为普通的老百姓遇到后,可能会有的顺其自然的想法,把冲突制造,而后慢慢平淡,却又有一种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刚看到这部剧时,很多情节,就让我特别出乎意外,看过很多男女主角擦肩而过,心电感应,想见不能……

《美好生活》里却恰恰相反,没有所谓神的指引,而是人心使然,倘若自己的爱人骤然离世,并且心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捐献出去,不论是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对爱人的关心和寄托,都必然会想方设法找机会去看看受捐者,看看他生活的好坏,身体是否健康……

这必然给了充分的男女主角见面的理由。

可这剧还真就不一样,没有初恋般的心动,没有所谓两个陌生人初见就像前世今生一般,没有在两个人还是陌生人时,就因为所谓的心电感应而在一起。

美好生活

细节1

按照我们的常识,当我们没有见过一个人,没有看过他的长相,照片,即使在人群中擦肩而过,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错过也就错过,也许在很多偶像剧里,这才不正常,不弄点儿心跳加速,好像对不起擦肩而过,但在我们的认知里,在我们的生活里,这样的错过和擦肩,没有太多眼神的交流,正常的步子走过,才是真正的正常。

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再例如最近一集,梁晓慧脚伤坐轮椅进医院,徐天出国前进医院心脏复查,小慧直视前方,张嘉译单手撑着头坐着轮椅闭目养神,依旧是这条走廊,也并没有所谓的心电感应。

注意,前方高能,这一段镜头,演员在无声中配合的极为默契的一段,且听我慢慢道来:

晓慧目视前方,在情理之中,也就必然导致了她成为擦肩而过时的主动注视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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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译心脏复查,或者说本就是刚做完大手术的病人,体力必定还是不如常人,闭目养神也是情理之中的行为,而豆豆推着哥哥的轮椅,她必然看向前方注意路况,因此她也成为了擦肩而过的目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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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越来越近,豆豆的眼神中充满探究,想知道很多问题,为什么晓慧坐轮椅,为什么她身边会有除了他哥之外的另外一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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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看镜头,虚化的部分里,角色和情节还在继续,虽然擦肩而过,但豆豆的探究依然继续,她一定会回头,依旧是人之常情,而晓慧本就是隐忍之人,边志军和自己的爸爸一起推着她,她更加不敢当着两个在乎自己的男人面前回头张望,只能身体前趋,头略微偏转,透露出内心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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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两架轮椅已经错过,并且完全进入视觉盲区之后,张嘉译醒来,稍微张望了一下,注意,不要以为这又是俗套的心跳加速,而是更加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只不过大家都忘了而已,此时的妹妹刚刚在回头观望晓慧,而自己依然在推着轮椅行进,相当于一个人并没有目视前方,却在推着东西前进,如果我们自己尝试一下闭目前行,或者回头骑自行车,就会明显不自觉的有一点慌乱感,不论是行程方向的偏离,还是抖动或紧张,都能体现出来,也就是说此时张嘉译的醒来,并不是因为女主在附近而心跳过速,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妹妹稍许不太正常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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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更正常了,妹妹的慌乱在前,而此时自己已经被推了一段距离,除了左右张望一下,正常不过的当然会向后回头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妹妹的稍许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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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过神来之后,看张嘉译的反应,微向上的视线就知道,他是在探寻自己的妹妹,或许并没有太多的意思,大约只是想问“刚刚,你的那一点紧张,是因为刚擦肩过去的是梁晓慧吗?她发生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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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妹妹也就很自然的get到他的意思,反问了一句,要不要掉头。

妈呀……行云流水,无声胜有声,这几幕戏,我来回倒腾了好几遍,真可见演戏的功力。

细节2

即便,就算想把心脏移植后,张嘉译的新心脏可能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影响,也并没有首先从他和女主相遇的心跳过速开始,而是从生活中的点滴细节,先开始铺垫。

  • 开始左手写字
  • 穿衣打扮上也习惯系上风纪扣
  • ……

本来我以为只不过是刻意强调张嘉译和过世的小光之间的联系,而勾勒出可能有的一些习惯,但回过头再去看第一集时,发现剧组确实用心。

风纪扣

在小光因公出队与晓慧分别的那一晚,晓慧说,你能不能别老把风纪扣系着,我看着都憋得慌;小光听后,十分宠溺而无奈的看着她,听话的解开风纪扣,但等他坐上队长的车后,在虚化的光影里,能看到他依然系上了自己的风纪扣,似乎这是一个雷打不动的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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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纪扣

留白

并不是所有的有剧情的地方,都需要演员的台词和叽叽歪歪的情话或者是骂骂咧咧的吵架,这部片子里,我看到了更高级的表现方式,那就留白。

每一集中的这样的情景,让人舒服,同样觉得不突兀。

例如梁晓慧在地铁上发现她爸跟踪她,怕她寻短见,走过那样一段短短的距离,看着老梁,不好意思低着头躲着,就那么看着几秒,也许有探究,也有心疼,知道自己的父亲关心自己,却依旧走不出这突如其来的痛苦时的无言。然后老梁开始解释,开始自圆其说,父女之间这样别扭的关心,似乎真的没办法用言语一两句说清。

老梁陪晓慧去七彩佳缘婚姻介绍所,晓慧追着徐天的声音出去,老梁和刀妈妈拌嘴后气的不行,低着头闷不吭声的离开,女儿明明在眼前,却没有招呼的自顾自走着,父女之间无话。或许是没看到,但我更愿意理解为,看到女儿,却不想在外面争吵,希望回家后听女儿的解释,为什么突然去相亲,为什么又要说老梁去相亲,为什么一言不发的出去,为什么把老爸一个人晾在那儿……那么多话,却在外面看着女儿的时候,一句也问不出口。

晓慧和徐天约着在三里屯见面吃饭,坐下后,看起来空气中弥漫一丝暧昧,却不自觉的有那么一点尴尬。晓慧明白自己是为何而来,为心而来,他不希望自己对徐天有任何感情,却控制不住对小光的心有浓浓的情谊,为悦己者容,却始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可徐天不知道,他是为了爱而来,在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和晓慧的关系前,单纯的觉得对她有感觉,想追求一个自己有感觉的女人,而因此手足无措的尴尬和稍显无措的羞。两人交谈不多,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尬聊却都希望能再多待一会。

在医院里,边志军陪晓慧检查脚伤,推着轮椅,看着晓慧和徐天擦肩而过,晓慧问了一句“他怎么了”,那短短几秒的沉默,其实让人很难受,同样也让观众们体会到了一点点暗藏在边志军心中的委屈,他明明知道晓慧心中挂念着徐天或者小光的心脏,又怕与晓慧之间造成变数,希望用对晓慧的百依百顺来感动她,在这几个念头之间挣扎,几秒过后才主动开口说,去看看情况,走到大厅处,停了下来驻留几秒,环顾了下四周,没有语言。但,我们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感情前路的迷茫和无奈和害怕,甚至有点怨恨,为什么,在这里还能遇到徐天。

之后,晓慧得知自己怀孕,与老梁打车先走,边志军去叫车后回到医院门口,走了几步,没看到两人的影子,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轮椅,又是几秒的留白,心中的迷茫和害怕越来越重,心中知道前路艰难,变数太大,明白本就感情心路并不坚定的晓慧,或许心中的想法又有改变,或许自己不再成为支撑她的支柱……依旧追到晓慧家,敲门,明明知道两人就在家,敲门却没有人应门,在楼梯间站了几秒,没有说话,作为观众的我们,却看到心里哇凉哇凉。

包括最让我们觉得接受不了的牛莉饰演的小白,在留白的处理下,我们也依然能够感受到人物内心的波动。张嘉译住院观察,夜晚在病房里,小白在床边趴着床沿休息,张嘉译醒来后告诉她,你上来躺一会,我出去溜溜弯,然后一个人搬着椅子出门坐在门外,再看隔壁床的镜头,很有深意,一位病人穿着病号服,陪床的家人直接睡在病人的另一头。没有语言,但这个镜头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彼此都知道,早已经不是夫妻,甚至也没办法心如止水的当做家人,一张床也没办法躺在一起。

住院观察

感情

很多时候我们之所以觉得狗血,是因为狗血的突兀。不论是剧情的转折,还是主人公情感的变化,都不在我们普通人的理解范围内,我们很难想象为什么前一秒还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下一秒就能爱的要死要活,这种超乎寻常的跳脱和节奏,很难让我们跟上。

你能说《美好生活》里的情节不狗血吗?同样狗血。

但它的发展,情感,却如娟娟细流一般,缓缓流过,不徐不疾,让人内心得到一丝宁静和抚慰。

  • 爱情

我们看到小光和晓慧的爱情,看到豆豆和大仙儿之间的打打闹闹,看到徐天和小白之间的哭笑不得,看到徐天对晓慧的不可言说之爱,看到边志军的委曲求全和忍,看到贾小朵的天真和率直,看到兰芝一辈子的习惯的爱恋,梁跃进的不自知的感情……

可看到现在,最让我动容的一句话,正是徐天在机场晕倒后在医院住院,与小白相依在病房外聊天:

悠着点儿,往后得一块过日子,里外都是自己的。

这明明是对彼此告别时,温暖的祝愿,而我却想到了自己,想着会悠着点儿折腾他,想着往后会一块过日子,想着,他里外都一定是自己的……

曾经想过多多少少美好的想象,却从没想过,原来有了这么多美好的想象,而那个人,却不再属于自己。

剧里,是为了告别,为了向前看;而对于我,却是一种怀念,和失落。

求而不得的失落。

同样,也是对正在爱情里的朋友们的一段祝福,悠着点儿,得一起过日子,里外,都是你的。

也许很多观众冲着这部剧里的爱情来看,可除了爱情,还有更多值得我们回味。

  • 亲情

两个单亲家长,一位单亲父亲,一位单亲母亲,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父母对子女的爱的不一样的表现方式。

刀美岚,一位坚强,独立,即便孩子们已经成年,却依然渴望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

看到这样一个细节,徐天换心脏之后,刀妈妈几乎是定时定点的给他打电话,同样还会帮儿子女儿做饭,洗衣服,似乎有一点儿没有给孩子留有他们的隐私。

但,后来,我又慢慢理解,在有一集中,刀美岚打开徐天住的宾馆的门,看到儿子累到睡着,慢慢探头到他的心脏,试探着听听是否还有心跳,这下我能慢慢理解对刀妈妈这份时刻与儿子保持联系的心态,她怕,怕儿子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昏过去,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可以救他。

徐天洗完澡在厕所换衣服,没出声,刀妈妈也不避讳直接开洗手间的门想一探究竟,也是心中害怕“怕你过去了”。

以及作为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最纯真的本能,在没有听到儿子心跳时,立马跑到走廊大叫救命,同样,在机场徐天晕倒后,刀妈妈接到电话说“徐天出事儿”,发自内心的呼喊“妈来了……”。

在儿子经历过情感的不顺,而立之年,依旧孤独落寞,刀美岚眼泪不住:

“你说你怎么把自个儿的日子过成这样了呢?”
“美国兜一圈,两手空空回来,身体也不好”
“你好歹的,你让自己缓一缓,喘口气,怎么又整出个新的?”
“妈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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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妈心疼啊,道尽万千。

如果说母爱是柔,是生活中的润滑,是我们寻求温暖的怀抱,那父爱,大约算是沉默的,生硬的,甚至略带尴尬的,不太那么自然的能表达出来的说不出口的却硬生生披在你身上的护身铠甲。

梁跃进,就是这样一位嘴硬心软的父亲。

借用他们街坊邻居的一句话“老梁啊,就是嘴硬,可他还是怕他女儿啊,说东不敢说西”,也不过是一个女儿奴。

在女儿女婿面前,会赖口酒喝;女婿过世,怕女儿寻短见,每天跟着一路上下班……女儿说要相亲,也陪着女儿,甚至被糊弄当挡箭牌说是他自己去相亲,也没拆穿。

但他不仅仅是一位父亲,更是一位有着自己情感,判断,内心道德的衡量,情感的偏斜,和常理之中的纠结和矛盾。

在知道女儿和陌生男人见面,并没有对女儿看似走出丧夫阴影的表现放心,甚至内心会有点些许的别扭。“小光才走多久,就又找一个男的,你说你就是养条狗,死了也得伤心个一年半载的吧”,看,这就是一个真实的,有思想的父亲。

伤痛,需要时间抚平,他既不希望看到女儿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又不希望看到她为了让自己放心而随意找其他男人迅速在一起,也不太愿意看到明明曾经深爱的两个人,丈夫逝去之后,自己的女儿又快速且又真心的喜欢上别人,看似对小光无情无义,无牵无挂,没有太多的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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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矛盾和纠结,才真正会发生在我们普通人心中的内心纠结。

如果说疼爱女儿,就是恃宠而骄,就是千依百顺,也不尽然,在老梁看到徐天的前妻小白在洗澡,误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小三插足时,二话没说一个巴掌就抽向自己的女儿,他疼吗?按他自己的话说“他也疼,心疼”,可即便是心疼,也依旧不会违反自己内心的道德,看到自己的女儿作为插足者,才会恼羞成怒。

父亲,他们是那么笨拙,他们既不善于解释,也不会说太多动听的话,但却依然用他们笨拙的方式,守护着他们的儿女。

也许我们看多了偶像剧里的那些豪门恩怨,有钱的父母拍着一张卡叫自己孩子的意中人离开,或者写一张支票,或者直接安排什么栽赃……看的我们早已无感麻木,甚至形成了刻板印象。

骤然看到这些我们生活中如此贴近的父母,不仅有对儿女们的操心,更有着自己的人格和道德,有自己的私心和纠结,不是更真实吗?

没有花里胡哨的服装,没有夸张的表情,没有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台词,没有让人看到尬到不行的剧情,没有夸张的5毛特效和绿幕……

生活本就狗血,只不过都化在漫长的时间里,让我们纠结,让我们开心,让我们难过,让我们抽不开身,让我们无法逃离。

就像《美好生活》一样,化作涓涓细流,任它自在流淌。

作者:星雨小妖童鞋


后记:
有一个多月未曾写字,纠结,慌乱,烦躁,甚至对生活的失望……可没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事情,彷徨过后,想明白写字依旧是我难以割舍的事情,不在乎好坏,不在乎我是聪明是愚笨,不在乎别人的言语,就是喜欢而已。这个月看了很多好剧,烂剧,好综艺,不好的综艺……且慢慢写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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