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世界的亲人

妈妈说姨妈给生了一个表妹,她要带着我去看,顺便看哥哥。

我问姨妈是谁。她笑,挂我的鼻子。“她是我妹妹,家婆的小女儿。”

我说哦,似懂非懂。

到了家婆和姨妈家,我看见了我的表妹,长得真不好看。她胖墩墩,黑乎乎,被难看的暗红色棉衣抱得像只巨大的难看的种子。她目光呆滞,还老是皱着眉头吐唾沫。我觉得我的姨妈非常好看,比我的妈妈要白要年轻,可是为什么她会生一个这样的女儿。

外婆和姨妈遇见妈妈好似很开心,三个人快快乐乐、有说有笑的在外婆的搭建在水上的厨房里包饺子。她们将表妹放心的交给我,让我坐在门口抱着,不许走远。

小表妹可真大珍重啊,我的手都合不拢,不一会儿就酸了。我也明明才四岁,可是我又不敢拒绝。

姨妈家的房子很特别,跟我家的房子长得一点都不一样,我家的方式是长长的。可是他家的房子去世又高又细的,每层只有一间房,却有三层,跟高我见过的外婆村里国营店后面的高烟冲样。外婆住在一楼,二楼是客厅,三楼是姨妈和姨父的房间。

而外婆的一楼其实是负一楼,因为二楼才正对着门前的马路。房子是建子安一个斜坡上的。

他们的房子右边,是一件大木板屋,只有一层,用高高的木头架子撑着,跟姨妈的房间紧紧的挨着。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我从来没见到它的门被打开过。再右边,是一件杂货铺,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好吃的,更有让我魂牵梦绕的哇哈哈。

在我抱妹妹抱出经验后,她们三个人就很放心的将妹妹交给我了,甚至也放心我抱着她走路,一直抱到杂货铺再返回来。

其实我并不情愿,妹妹实在太重了,我每次都很吃力。也不知道他们三个怎么会那么忙,尤其是小姨妈,自己的女儿都不着看。

有是一个做晚饭的档口,我抱着妹妹走在板屋旁,终于觉得支撑不住,就把她掉到了地上。地上本来还好,可是她有接着顺着斜坡,滚到了板屋跟外婆屋子中间的夹缝里。

我知道我闯祸了,站在路边看着坑里的妹妹一筹莫展。那里太高了,我下不去,妹妹稳稳妥妥的躺在坑底,也不哭,仍旧目光呆滞的看着我。我也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知道自己没办法。只能摆摆双手,往厨房走去。

我在所在门口看看里面,外婆妈妈和姨妈正在烧火切菜说话,脸上都喜洋洋的,热闹非凡。我看了一会儿,将头缩了回来。不知道怎么跟她们说。

又再外面转了一会儿,我终于走进了厨房。小姨妈看到我,扭头问我。“咦,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妹妹呢!”

我站着,支支吾吾。

她们觉得不对,团团围过来。小姨妈急得几乎要摇晃我了。

“我把她掉进缝里了。”

“什么!掉在哪里的缝里了。快带我们过去。”

她们几乎是连推带搡的推着我走,边走边急忙的围裙上擦手。

我心虚的将她们带到那个地缝旁边,表妹还好好的躺在下面,不哭不闹。

小姨妈霍切一声,声音里全是担心。

接下来,就是一阵异常的喧闹。男人们一一被叫回来,女人们在旁边各种吵闹。终于,表妹被姨父下去报了起来。

在这全程的熙熙攘攘中,我一直安安静静的垂手站在一边,每个大人都问了我一遍我是怎么把她掉下去的,看见我默默不做声,终于没人再管我。

我心里很委屈,我也受了惊吓,我也明明才四岁,为什么没有人过来安慰我。

他们捞起表妹之后,又是摸又是捏,心肝宝贝的叫了一通又突然散了。还是没人管我。我看他们都往厨房走,不得不跟上。天已经快全黑了,我不敢一个人在外面。

我回到厨房,默默的吃放,也么人跟我说话。

晚上睡觉,也没人跟我白天的事,第二天,第三天,也没人跟我说那天的事。只有我自己默默的内疚和委屈着。

妈妈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大舅舅和一个小舅舅,他们都在石门,要带我去看。我不知道大舅舅和小舅舅意味着什么,但妈妈要带我去,我总不能不去。我们坐了很久的大船,又坐了车,结果却来到一艘小船边。

我的小舅舅竟然是住在船上的。他的样子很好看,见到妈妈和我,眼睛笑成一条线。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我对他住在船上这件事情分外好奇,跟着他们上传,然后往顶棚里走,顶棚好长,两边有几扇窗户。我不记得里面的样子的,但是我知道我晚上是睡在里面的。因为第二天来了一个年轻的对我非常好的阿姨。

她给了妈妈一大串香蕉,又给了妈妈一间暗红色的毛线大衣,说是她特地为我织的。妈妈还不肯接,便推迟边说“要你干这干啥,要你干这干啥。”我对那些香蕉垂涎欲滴。

这个对我非常好的阿姨叫妈妈“姐”,小舅舅也叫妈妈“姐”,她又对妈妈和我又那么好,那他肯定是小舅舅的老婆,我冲口就叫“小舅母”。奇怪,我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呢,也许是我叫我大舅母的缘故,本来忘记了,这时候需要用,又想起来了。

小舅母似乎非常高兴,兴高采烈的跟妈妈讲小舅舅早上的糗事。

因为我和妈妈占了小舅舅的房间,他只能睡在外面的沙发上,而外间没有夜壶,他早上起来尿急,竟然就从窗户里往外尿。

小舅妈笑他傻,说周围都是人,也不会到到岸上棵树后面。

下舅舅嘿嘿嘿的挠头笑:“我想着是刚好能尿在水里嘛!”

我也跟着嘿嘿嘿傻笑。

小舅妈说要带我们去吃早餐,妈妈把我带回船屋里帮我穿外套,留下小舅舅和小舅妈在穿头说话。进屋之后,妈妈突然压低声音跟我说:“你不能叫刚刚的那个阿姨小舅妈的知道吗,应该叫阿姨。”

我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没有结婚,还不是夫妻,没有结婚就不能舅妈的知道吗。”

再出去,我就叫她阿姨了。

等我长大了,我才知道,当时我们全家人都同意小舅舅和那个姑娘交往。但是最终,她还是成了我的小舅妈。

等到我又长大点,再次跟着爸爸妈妈和哥哥进县城的时候,就去了小舅妈和她妈妈一起开的杂货铺,那间铺子开在一片金光闪闪的湖水旁边。小舅舅把我放在凤凰牌自行车的横杆上往那骑的时候,首先映入的眼里的就是那片巨大的金色。

铺子比我所见过的所有铺子都大,货架有整整三面墙,中间还有一张巨大的绿色的台球桌。而且,他们还有一台游戏机。游戏机接在黑白电视上,用手柄遥控掉下的积木。

小舅妈的妈妈让我免费玩了好久,我竟然总自己是贵客的感觉,把围在身边眼巴巴看着的需要花两毛钱才能玩一局的小朋友馋得不行,因为我想玩几局就几局。

妈妈说舅舅已经从石门调到了县城当法官,已经不当老师了,也不住在船上了。我跟着哥哥到他的新卧室去玩,他拉开抽屉,给我们看里面的手枪和子弹。

是真的手枪和子弹哦,摸起来冰冰凉沉甸甸的。

我们又回到农村,对着下头的玩伴,把这些奇特的大见闻一讲再讲。

外面的世界真的有好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啊。

可是马上,我们又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投入到和泥土和鸡鸭的游戏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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