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迷

       常钢死了,不知道是哪一天。

           (一)门上一把锁

       2018年1月31日上午10:00左右,在湖南新冷市的常家村发现了一件蹊跷事。这天,回村養老的退休工人常老头常钢家门前,他的独子常新一家回来了,是专门从县城开车回来过年的。但老常头家的门上却挂着一把锁。天寒地冻的天气,常新叫老婆孩子先缩回停在路边的车子里去,他去村里找老常头。电话也好几天打不通,看是不是去村里谁家玩牌去了。

       常新来到了最近的邻居家,距他家半里地左右。“常雄伯,在家么?”推门。“在,谁呀?进来吧。”常雄两口子在家,正围着火炉嗑瓜子呢。听说是找常钢,常雄惊讶,说:“你爸不是去城里找你去了么?哟?有10来天了吧?老婆子,你记不记得?”。“你家杀了年猪的当天晚上,你家就锁了门,我们连杀猪肉汤都没吃到他的。他不是连夜就去了你家里吗?”常伯婶说完,鼻子里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

      “婶,你还不知道我爸?别计较,他那人就那样,尽给我丢丑,惯了。哎!”“你爸没去你那,那他去哪了?出去10来天了。”常雄婶问。“等下你去问问王屠户,看看是哪一天。”

      “谁知道呢?我们家亲戚也不多,等下再打电话问问。”“常雄伯,借你们家梯子用用,看能不能从楼上翻进去。”

        “好,就拿给你。下雪天,鞋底湿,小心打滑。走,我去帮你扶梯吧。”常雄伯很热心。 “好,谢谢常雄伯。”

             (二) 出大事了

        常新与常雄伯来到了常钢家,常新从前面架梯翻上了二楼阳台。阳台门没锁,常新进去了。常雄伯扛着梯子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听见常新的呼喊声:“爸!爸!你怎么啦?爸!爸!呜呜呜。” “常雄伯,常雄伯,快来呀!我爸出事了!” 常新打开厅堂门跑出来,一脸惊恐。

       常雄伯把梯子丢在路边,赶紧返回,与常新一起走进厅堂屋,然后往右,进入茶饭屋,再到睡房。看见常钢躺在床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身体已经冰凉、僵硬了。常雄伯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退出睡房,来到茶饭屋里。跟六神无主的常新讲,赶快报警吧。常新抖抖索索地拿出手机报了警。

            (三)现场勘察

       不到半小时,警车就来了。来了七、八个警察。他们迅速用绳子围起了警戒线。控制屋前路的出入口,一边一个警察守着。有两个警察在屋外勘察,其余四个去了屋内勘察。常新和常雄伯也被警察指定一个位置,坐在厅堂屋角落里。问了下发现情况。

       在屋外的两个警察边看边记录,屋边的村民通行路上,已踩成了黑色的凹形路,看不清脚印。常钢的房屋是农村常见的砖混结构,二层楼房,三扇。中间是厅堂,两边各一弄(前面一间茶饭屋,后面一间睡房。)楼上的结构与一楼相差无几。茶饭屋正面有锁,侧面有门与厅堂相通。

       通往常钢家的脚印有几行。常新反应,他们一家三口走近屋子时,门前坪里的雪是平整的,没有来去脚印。可以确定,这几行脚印就是常新一家和常雄伯留下的。两个警察又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没有其他发现。

       厅堂屋内,一块门板架在两条条凳上,上面摆满了猪肉。地上,一只木盆里盛着猪血,已经结了冰。一只铁桶里盛着猪肠、猪肚等。一只竹箥箕里装着猪肝、猪心、猪肺等。

       茶饭屋里火桌板上摆着两个菜碗,一碗萝卜丝,一碗蘑菇、红干辣椒煮猪肉,都有小半碗,长有霉丝。有半瓶二锅头。火桌板上竖着一根短蜡烛,熄火的。长3CM左右,烛泪在火桌板上箍着蜡烛浸开一个小圆,蜡烛牢牢地粘在火桌板上。警察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头,灯亮了。 潲水盆里有一只蓝花瓷饭碗,一只敞口二两瓷酒杯,一双黄色竹筷子。与碗柜里的一样花色和品类。电饭锅里有一团发黑长毛的饭,有二两左右。

        睡房里,窗户关着,玻璃完整。衣柜、床头柜上东西整齐,未杂乱。常钢躺在屋内床靠墙的东头,盖着土布淡灰色被子,双手露出被外,左手向上举着,右手举向左边。脸上一种诡异的笑。那个年轻的警察看了一眼,抖了一下,视线迅速移开,走到了老警察的后面。 警察检查了常钢的衣服,穿戴整齐,脚部位置有一个热水袋。门钥匙在他的右边裤袋里。枕头底下有一个小布包,里面有2537元钱。24张100元的,1张50元的,3张20元的,2张10元的,1张5元的,2张1元的。

       常新反应,厅堂屋的大门是他从楼上下来后打开的,原来拴上了。茶饭屋和睡房门敞开没关。

       警察用塑料小袋把饭、菜取样;有试管把茶、水取样;酒瓶、已用过的饭碗、筷子打包提走了。 警察用试管取了常钢口、鼻粘液样本。

       说初步认为,他杀的明显证据没发现。问常新,是否同意解剖。解剖的话,死亡原因更加准确一些。如果不解剖的话,有可能有偏差。常新说暂时不解。警察交代:保险起见,尸体可以装殓放进寿材安放,先不安葬,再停三天。如果到时想知道确切原因,还可以解剖。

          (四)调查

       据王屠户反应,1月19日下午3点左右开始杀猪,与常钢两人一直忙到下午5点左右。常钢说他要赶着去县城儿子家,就不留他喝酒了。割了两斤半左右的五花肉给他,他就回家了。

       常雄婶反应,那天他家杀猪,没有几个人去看。只有她和常雄去瞄了一会,猪还未脱毛,她就拉着常雄回家烤火去了。常雄和王屠户证实了她说的。傍晚,她与地里扯蔬菜,路过常钢家那条路,瞄了一眼,门上已是铁将军把门。这点,另一个村妇证实了。

       问了村里其他之后路过的村民,有的说没留意。有的说看见茶饭屋门上有锁,厅屋门关了。

           (五)结论

        第三天的早上8点多一点,警车又来了。警察带来了化验结果,说可能是死于一种菌类毒素中毒。在口腔内和干蘑茹猪肉菜里都检出了同类物质。警察又检查了常钢茶饭屋的储物柜,翻出了一包干蘑茹,仔细地一朵一朵看起来,发现了几只特别瘦干的紫褐色蘑菇。说应该是那种蘑菇致毒。有几个村民也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与剥皮茹有点相似,但确实不是剥皮茹,有点象红茹伞。

       这包蘑菇是哪里来的?当天因是办丧事,村里帮忙的有不少人。马上有两个村民出来讲,说应该是常钢自己上山捡的。秋季蘑菇季节,一起去捡蘑菇的村民有好几个。一一喊来问了,证实没错。

       最后,警察跟常新说。应该是常钢一个人在家吃饭时,因食用了有毒茹,又喝了酒,加大加快了毒性的发作。常钢在睡觉时,因毒素迅速控制了意识,常钢来不及起床呼救就死亡了。

           (六)警察分析

       常新不解,为何茶饭屋门会从外面锁上?火桌上为何点着蜡烛?明明说去县城的,为何死在家里?王屠户有没有说谎?为何茶饭屋侧门没拴?有没有人进家里投毒?农村人的习惯,睡觉时,一般茶饭屋是会拴上的,个别的睡房也会关上。

       警察给常新分析了一下:王屠户说谎的可能性不大。王屠户进门时,他家正有一桌麻将在打。屠户娘子没预备王屠户的饭,以为他会在常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结果王屠户提着个五花肉就回来了。麻友们还说,你给他杀个屁啊,让他吃猪毛去。常钢说乡里乡亲的,他是赶最后一班车去儿子家。闲着也是闲着。都了解,不计较。几个麻友都吃了猪肉,证明属实。

       相反,常钢可能说谎了。不留王屠户吃饭;外面锁门;火桌上点蜡烛;都可解析得清。因为不想王屠户留下喝酒、吃饭。谎称要去城里,打发屠户回家。

       屠户一回家,常钢应该是从外面锁了门,从厅屋大门进去,拴了大门。然后开始煮自己吃的饭菜。因为有新鲜猪肉,煮了一碗干蘑菇,好好地喝上几两小酒,然后上床睡觉。火桌上点蜡烛,是防止光线射得太远,防止邻居们看见,来讨杀猪肉汤吃。所以舍弃了电灯不用。

       厅屋内茶饭屋、睡房门未关,是为防贼,更能听见响动。

       房间里,楼上楼下,物品摆放正常,未丢失钱物。贼进门的可能性也不大。

      常钢的身上也没有外伤。村里嫌他的人有,少与他来往。但也没人与他有仇,深仇大恨就更不可能。蘑菇可以推断是常钢自己捡的。

       种种迹象表明,常钢就是自己锁门吃饭,把自己毒死了。 警察问常新,要不要再解剖一下,找出常钢死亡的确切原因。常新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常新媳妇开口了:“你还不知道你爸这人?哎!警察同志,只辛苦你们了,不用了。”

      “爸,何苦呢?终于...爸!”常新哭了起来。 王屠户吐了吐舌头,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屠户娘子紧紧地拉住了王屠户的手,拉回自家烤火去了。

       常新一家三口也紧紧地抱在一起,好象在庆幸着什么,也好象是心有余悸。

       这个冬天,常家村谈资多了很多,连打麻将的人也是边打边讨论。常雄婶说了件二十几年前的事,说是常钢一家与十几个亲戚租车去珠海看航展。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给他老婆兰子和常新各买了一个盒饭。害得兰子眼泪都憋出来了,把饭丢掉,捂脸跑开,提前坐班车回家了。后来,兰子离婚离不掉,与一个走街串巷卖小百货的货郎跑了。

       整个冬天,村里多了很多关于常钢的故事。讨论常钢到底是死于哪一种毒蘑菇?有的说是红茹伞,有的说不是。

      2018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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