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摇群像纪实,滚人活化石们的那些年(一)

原创:卤煮摇滚

说明书:这篇文字主要记忆黑豹乐队一段时间内的部分往事。内容搜集于网络,文字为笔者所写。本文一万四千余字,估计没人会读完。

以下正文:

《披荆斩棘的哥哥》里,张淇送给林志炫一个保温杯,还特意提了一嘴:“黑豹乐队同款。”许多人听了一头雾水:保温杯,黑豹乐队,什么梗?

2017年8月的一天,一位摄影师去给黑豹乐队拍照,看见鼓手赵明义端着保温杯喝水,感慨“不可想象啊!不可想象啊!当年铁汉一般的男人,如今端着保温杯向我走来。”

1987年成立的黑豹乐队,今年34岁了,在摇滚乐队中算“高龄”。黑豹乐队走到今天,经历过辉煌和黯淡,一路从披荆斩棘的哥哥变成披荆斩棘的叔叔。乐手们渐渐变老,捧起保温杯,他们知道,唯有健康,乐队才会更长寿。同时,一支乐队想存活得更长久,新鲜的血液必不可少。于是,1981年出生的张淇,这个《披荆斩棘的哥哥》中有唱功有颜值,会做饭疼老婆的哥哥,在2013年担任黑豹乐队主唱至今。

《披荆斩棘的哥哥》里,人们熟悉的摇滚老炮有这么三位:黄贯中、陈辉、张淇。他们分别是Beyond乐队、面孔乐队和黑豹乐队的成员。三支看似毫不相干的乐队,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黑豹乐队和Beyond乐队同为香港劲石唱片签约乐队。黑豹乐队的第一任主唱是唐朝乐队的丁武。陈辉所在的面孔乐队的欧阳、讴歌是跟唐朝乐队张炬学的吉他和贝斯,“面孔”这个名字还是张炬起的。当年,讴歌给唐朝乐队做琴童,没事给擦擦琴,跟着张炬学吉他,后来组了个乐队,让张炬给他们的乐队起个名字。张炬说,看你们一个个长得那么丑,就叫“丑陋的面孔”吧。讴歌他们觉得自己挺帅,就用了“面孔”这个名字。

《披荆斩棘的哥哥》播出后,人们通过张淇才知道的黑豹乐队,或者说因为黑豹乐队认识了张淇。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必然中夹杂着偶然,偶然中存在着必然。要知道,黑豹乐队在1994年之前,因主唱的频繁变动,一度面临解散的局面。坚持到今天成为长青的老牌摇滚乐队,可谓一路“披荆斩棘”,黑豹乐队的故事,一个保温杯是装不下的。

坊间一度流传这么一种说法:中国最早听披头士、玩乐队的是林立果。1971年9月13日,林立果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就再也没法听披头士和玩乐队了。

1990年,成立三年的黑豹乐队连一首歌还没发表过。

这天午后,吉他手李彤兴高采烈的提前来到排练场。他写了段牛逼的旋律,准备让窦唯填词。说是排练场,就是一个破仓库。

第二个来的是贝斯手王文杰。王文杰没下车,问李彤吃了没,李彤摇摇头。王文杰说有家拉面特地道,量大,汤浓,油重,肉多。李彤扔了烟头,一屁股坐上王文杰的二八自行车后座。

到了排练时间,乐队其他人一直等不到他俩,排练泡汤了。要知道,那时通讯没现在发达,根本联系不上。

他们肯定找不到,因为俩人在派出所蹲了一宿。

那天下午,在跟排练场一样破的仓库改成的小面馆里,李彤不动筷子,铁青个脸瞅着两碗拉面,王文杰看着脑袋像节拍器一样摆来摆去的李彤,也没敢动筷子。李彤摆了好一会头,突然扯着嗓子骂,傻波一!老板半天才明白,李彤那碗面比王文杰的少。那个披头散发的男青年嘴里的傻波一就是自己。这家面馆老板也是大师傅,大师傅就是老板,整个面馆就他一个人。算上客人,当时店里就他们仨。大师傅没好气的把漏勺往锅里一扔,摆出一副爱谁谁的样子。李彤怒气冲天,冲到灶台前,双手端起煮着开水的大铁锅,哗啦扣在地上。王文杰赶紧上去拉架,拉偏架。

恰巧这一幕被路过的一个老民警看到了。警察叔叔看着两个奇装异服的长发青年,当场结案,先关这俩流氓一宿,交了罚款和面馆赔偿金才放人。

李彤在派出所里给摇滚圈人称四哥的经纪人郭传林打电话时,郭传林正跟主唱窦唯、键盘手栾树和鼓手赵明义往锅里下挂面。

大伙儿正一筹莫展,栾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女朋友今晚从香港回北京。

第二天,交了罚款和赔偿金,栾树女朋友请黑豹所有人吃涮羊肉。一方面给李彤和王文杰压惊,一方面自己给自己接风。

天天与挂面为伍的黑豹们不约而同的擦着口水,只有王文杰不,他一门心思要去那家拉面馆,郭传林死死拽住他。

王文杰急了:我的车还在那儿呢!

羊肉一斤斤端上来,盘子叠成了山。李彤没动筷子,抢过栾树女朋友从香港带来的万宝路,连抽三支。派出所蹲一宿,憋坏了。

旁边的窦唯也憋着劲儿,在一张纸上涂涂改改,信誓旦旦的说不把曲子填上词就不吃涮羊肉。

在涮羊肉和二锅头的召唤下,窦唯终于填好了词,众人传阅后觉得可以。李彤让窦唯给起个名。窦唯看了看李彤手指烫的大血泡,又看看王文杰的自行车说,叫《无地自容》吧。

然后窦唯唱了自己的新歌——《Don't Break My Heart》。脉脉温情的一首歌,不快,也不燥,配上窦唯雄浑的嗓音,迸发出一种刚柔并济的美。

唱罢,众人默不作声,窦唯也跟着不吱声,半晌憋不住问,成吗?大伙儿这才缓过神来。

唯一没缓过神的是栾树的女朋友。

林立果具体哪年开始接触摇滚乐已无从考证,但窦唯肯定是在16岁。

窦唯出生在北京的大杂院,父亲窦绍儒是一名管乐手,母亲在北京第一机床厂工作,喜欢唱歌,在厂里唱歌数一数二。窦唯继承了父母的音乐天赋,6岁在幼儿园里就能笛子独奏了。

1985年4月3日,《北京晚报》刊登了一条消息:一支名叫威猛的英国乐队将于7天后来华演出。接下来几天里,北京工人体育场购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队。演出当天,黄牛把5元的票炒到25元。

当晚,北京工人体育馆座无虚席。在那个人们刚刚开始接受了香港流行歌曲的年代里,现场炸裂的电声乐器伴奏,铿锵的架子鼓和炫目的光影灯效,大多数人被吓得目瞪口呆,有一群人则又叫又跳,很是疯狂。

那群疯狂的人里,有崔健、常宽、高旗、郭峰... ...还有当时在职高学精神病护理的窦唯。

窦唯学的精神病护理很有意思,主要是让病人听听音乐,或者组织病人唱唱歌,跳跳舞,以缓解病情。

威猛乐队演出当晚,窦唯突然醍醐灌顶:台下包括他自己的那些观众,不就是一个个病人吗?

那一夜,他认定音乐舞台才是他的人生手术台。

18岁时,窦唯考进北京青年轻音乐团,开始跟团到处走穴,翻唱各种流行歌曲和英文歌,跳跳霹雳舞,那时候一场演出挣30块钱,最多时候一天三场。耐克鞋99块钱一双,算是天价了,对他来说,就是几场演出的事。

1988年,郭传林和李彤在石景山的一场演出中,看到了窦唯的现场表演,郭传林指着舞台上的窦唯对李彤说,看见没,这小子在玩麦克杆儿!那个年代的歌手,都立立正正儿在台上唱歌,就差唱完敬个少先队礼了,窦唯就能把一根麦克支架玩的跟洪七公耍打狗棍一样潇洒。二人看着台上的长发青年,认定了窦唯是黑豹乐队新主唱的不二人选。

郭传林,圈内都叫他四哥,1960年北京生人,中学毕业后没躲过最后的插队大军,两年后返城恰逢恢复高考,初中学历的他理智的放弃了这条路,找了个一天八毛钱的临时工先干着。后来到汽车修理厂当学徒工,给人修车时总能听一些车载收录机放的磁带,不再是革命歌曲和样板戏,而是一些英文歌,郭四虽然听不懂歌词,可旋律却像一把把刀子直戳他心房。当有一天给人修车时听到车里传出“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郭传林下定决心搞音乐。

他给厂领导递了份辞职报告,收到的居然是开除信,这是1981年的事。

在郭传林眼里,辞职和开除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不干了。他用修车攒的钱买了一把电吉他狂练。家人一看这哪儿成,赶紧又给他找了份公交车售票员的工作,郭传林背着电吉他就去上班了,跟完一圈车就弹一会吉他。逐渐,公交公司都知道有个叫郭四的吉他弹的不错,还是电吉他。某歌舞团听说了就来借调郭传林,于是他又向公交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依然收到了开除信。

歌舞团是民间组织,说白了就是草台班子,说散就散。郭传林跟着歌舞团认识了不少人,比如王迪、秦齐、李力等。歌舞团黄了,几个人凑一起走穴赚钱,每人每天能挣3块钱,那个年代,够活了。

一次,电视台要做一期关于吉他和流行音乐的访谈节目,就找到了郭传林做了15分钟的专访,然后就播出了。

这段节目恰好被北京大兴沙棘福利厂的领导看到了。福利厂是做沙棘果饮料的,厂领导想搞个艺术团给产品宣传宣传,扩大销路,就找到了郭传林。不得不说该厂领导的远见和前卫。那个年代有广告意识的微乎其微,更别说搞电声乐团了。

郭传林和福利厂领导一拍即合。他找到了丁武、李彤、王文杰和王文芳兄弟俩,就在福利厂扎了根。主唱兼节奏吉他丁武,主音吉他李彤,贝斯王文杰,鼓王文芳,郭四则做起职业经纪人,公开身份是沙棘福利厂文工团团长。

那个年代,思想相对保守,工人们看着乐团几个家伙穿着前卫,长发墨镜,烟不离手,按那时的话来说,整个一流氓团伙!惹得人们纷纷侧目,年轻的女工去厕所都要绕着走,去食堂打饭要先看看流氓们在不在。郭四对哥几个说,以后咱们早点吃,省得他们吃不上饭。哥几个成了食堂第一拨打饭的。

厂领导在工人们三番五次抱怨下决定去文工团摸摸情况,离老远就听见小礼堂里躁动的鼓点和失真的吉他声,夹杂着毛骨悚然的嚎叫。听惯了甜蜜蜜的厂领导心说这比靡靡之音还靡靡之音,简直噪音!当厂领导气鼓鼓地推开门,听到的却是“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厂领导像哑巴吃了黄莲一样戳在那里,眉毛阴沉到能滴水。

场地和乐器是福利厂提供的,乐团日常的排练演出,是给厂子做宣传,你郭四这个团长居然瞎胡闹,不服从组织,不顺从厂领导?于是,厂领导有事没事就给郭四他们小鞋穿。

前面说过,李彤这人脾气大,因为面条比王文杰的少,就把人家锅给掀了。终于有一天,领导正在给乐团穿小鞋,李彤气呼呼地摔了吉他。

那时候一把电吉他起码要两三千块钱,87年普通人一个月工资还不到100元。福利厂领导也炸了,召集全厂员工,准备对沙棘电声乐团进行了一场深刻严肃、热烈隆重的批判大会。

李彤他们当然没参加,一走了之,这个月的工资也没领,领了还不够赔电吉他钱。

几个人平时都是有一个花俩的主,这会儿兜里除了皱巴巴的香烟,半毛钱都没有。李彤和丁武、王文杰、王文芳,冒着雨,从大兴走到天桥,去找经纪人郭四。

郭四说干脆咱们自己组个乐队,开始李彤提议叫“黑马”,有点异军突起的意思。但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于是七嘴八舌围绕“黑”字展开奇思妙想。后来就定下来叫“黑豹”,黑豹是基因突变的动物,极为稀有,就像白虎一样。

与此同时,远在成都的“四川音乐学院”有几个音乐青年也在七嘴八舌地给乐队起名,最后一致通过叫“黑马”,其中键盘手叫冯小波,1993年底栾树退出黑豹,冯小波接替了键盘的位置。

“黑马乐队”1991年“北漂”,在王晓京的推荐下,一个叫罗琦的女孩做了主唱,果然像黑马一样凌空出世,摇身一变为“指南针乐队”。

郭四请大伙吃涮羊肉庆祝黑豹乐队成立。黑豹再也不用唱“靡靡之音”了,喝了酒的李彤兴奋异常,手舞足蹈的提议,现在就开始排练!酒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丁武喝了一杯酒,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墩说,没有乐器,排个鸡毛。

李彤也喝了一杯酒,也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墩说,没有鸡毛有嘴啊。

于是这桌人开始玩起“口技”,就是口头排练,每个人用嘴模仿自己负责的乐器部分。

食客们登时扔了酒杯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据说结账时老板给打了个豪爽的折扣,同时含蓄的表明饭馆不是排练室。

乐器和场地是当务之急。郭四跑到琉璃厂的华彩乐器行,老板是他铁哥们,不光借乐器解决了,老板还帮着找了个白菜价的排练场,给黑豹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告别了“口头排练”。

有了乐器和排练场,新的问题又来了:没钱。老哥几个都没有稳定收入来源,偶尔去酒吧演一场,每个人分那点钱还不够打车。渐渐的排练时人就凑不齐了。郭传林咬咬牙,建议大家每周排练一次,不白来,管酒管饭。

一次,大家排练完了准备去饭店,郭传林让其他人先去点菜,自己办点事就过去。一个哥们东西落在排练场,就返回去取。结果看到郭传林正就着榨菜狂咽馒头,噎得直抻脖子,就为了省下自己那份酒菜钱。

所以,当李彤在派出所给郭四打电话时,郭四率领众兄弟们正在服用续命挂面。

没过几个月,丁武不干了。据后来李彤回忆是音乐理念产生了分歧,丁武一心要玩重金属,黑豹走的却是硬摇滚路子。郭四拉着丁武在排练场门口的大石头上坐下,俩人谈了一下午,最后郭四一个人铁青着脸回到排练场。

1982年,丁武从北京工艺美术学校毕业,到北京132中学当美术老师。北京工艺美术学校,就是今天的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当年其实是培养工人的地方,毕业基本都分配到工艺厂,给铁暖瓶喷喜字,往搪瓷痰盂上画花儿。

丁武一米八六的身高,鼻直口方,长发及腰,满身艺术细菌,颇有几分姿色。

在工美的时候,丁武对画画不太上心,整天抱着吉他闷头撸,这让一众师弟觉得非常炫酷。不是师哥的琴技多炫酷,而是他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水儿的姑娘。师弟们纷纷开始留长发,撸吉他,脚上蹬着3515厂军工靴。

这里有新裤子的彭磊,龙宽九段的田鹏,二手玫瑰的姚澜,锈铁的周韧和方科,清醒乐队的沈黎晖,沈黎晖后来还办了个音乐公司叫摩登天空... ... 就是这么个学校,没培养什么大画家,却出了一批摇滚老炮儿。

上初中的一天,丁武课后去少年宫参加绘画班,楼梯上看见了一个背着吉他的小伙儿。

俩人都是长发,但丁武立刻觉得背吉他比背画板更酷。这样,他认识了王迪。

丁武跑到王府井乐器店买了一把二十块钱的国产木吉他。然后天天跟王迪一起“扒”带,很快就学会唱披头士、滚石乐队、美国乡村音乐的很多歌。

工美毕业后,丁武被分配到中学教美术,王迪在世界音乐画报出版社上班。两个有志青年组了个 “蝮虫乐队”,蝮虫,取自《唐韵》,意思为步步升高。丁武觉得给乐队用虫子命名挺牛掰,披头士不也是一种虫子,甲壳虫。

搞乐队需要乐器和设备,指望两人那一脚踢不倒的工资远远不够,于是他们天天给工艺品厂画风筝,画一张挣两毛五分钱,几个月后攒够了一百五十块钱,买到第一把电吉他。然后继续画风筝,设计挂历,画海报,因为接下来还要攒贝司、鼓、录音机、磁带、音响、麦克风... ...

1984年,臧天朔找到丁武,臧天朔等七个文工团宿舍子弟想组个乐队,但是北京歌舞团的七个团员刚成立个“七合板”组合,领头的叫崔健。臧天朔不想跟崔健一样也是七个,琢磨着再找俩,人多力量大么。

丁武这两年和王迪靠画风筝,设备多多少少也攒了一些,正想多拉几个人进乐队,人多力量大么。

丁武看着臧天朔很开心,说,小臧,你懂我,蝮虫这回牛掰大了。

臧天朔说,什么什么虫,不不不,不倒翁。

丁武说要是能做到一百年不倒,我就跟你。臧天朔抱着胳膊,摇晃着胖胖的身躯只是笑,不说话。

不倒翁乐队得到深圳一家乐器公司的赞助,公司给他们提供乐器设备、排练场所和基本生活费,他们演出给公司赚钱。丁武立刻辞了教师的工作,高高兴兴地住进了公司提供的排练场——首都剧场的阁楼。

北京的老百姓,管画画儿的叫傻子,管搞音乐的叫疯子。丁武的妈妈认为他是又傻又疯了。

排练结束,大家一起到西四的延吉冷面店,吃着朝鲜冷面和麻辣狗肉,喝着冰川啤酒。

偶尔能碰上朝鲜族小伙崔健,跟他的七合板也吃着朝鲜冷面和麻辣狗肉,喝着冰川啤酒。

小小的冷面店挤进16个人,立刻成了摇滚专场,再也坐不下其他人。两队人马彼此打着招呼:

最近怎么样?

嗨,凑合!

那时候北京这些玩乐队的,挂面是日常服用的主流续命食品,吃狗肉喝啤酒这种“奢侈”生活主要在孙国庆发工资时才有,他是乐队的大哥级人物,他最有钱。

孙国庆,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在中国广播交响乐团拉大提琴,那时已经出了个人专辑《微风》、《流浪歌手》,还和成方圆一同主演了电影《椰城的故事》。

大款孙国庆理所应当的付了狗肉啤酒钱,成为乐队大哥兼主唱。

好景一点也不长。不倒翁乐队刚摇了几摇,公司发的乐器还没撸包浆,就出了一件事。

公司很快给不倒翁安排到深圳一家酒店去演出。火车票都买好后,演出却泡汤了。公司按酒店方要求,让不倒翁唱浪漫矫情的港台流行歌曲,可不倒翁要搞的是自己创作的摇滚乐,两者谈崩了,崩开一道一万八千多米深的鸿沟。

公司一看覆水难收,没收了乐器和首都剧场阁楼的排练场。丁武只能回家,那时他家在南苑机场附近的空军干部休养所,可他连坐公共汽车的五分钱都没有,最后只好去北京火车站过夜,等太阳出来再想辙。

从成立到解散,不倒翁乐队离一百年还差99年半,却不影响它成为内地第一支尝试用电声器演绎现代音乐的乐队。不倒翁乐队成员是:臧天朔、孙国庆、丁武、王迪、王勇、秦齐、李季、严钢、李力。

不倒翁倒了。丁武意识到,稳定压倒一切,他想找一个能活下去的乐队。丁武打听到,在大兴的郭四有钱,光乐器就十几万块钱。1987年的十几万,现在也就二环的一个平方米,搁那时能买多少个四合院啊... ...

可是,在不倒翁乐队唱流行歌曲,在沙棘电声乐团还唱流行歌曲,在黑豹乐队又道不同,于是丁武不相为谋,那天下午在排练场的大石头上和郭四掰了后,和二十几个玩音乐的朋友远走新疆采风去了。

华彩乐器行的老板一看主唱没了,对黑豹乐队的前途很是堪忧,更担忧他的那些乐器,老板拐弯抹角的暗示郭四:乐器哪天拿回来我给保养保养吧。

黑豹乐队又一次没有了乐器,也没了排练场地。王文芳也待不下去了,鼓动弟弟王文杰一起走。王文杰是个闷葫芦,不说走,也不说不走,王文芳一跺脚,自己走了。

主唱和鼓手走了,乐器也没了。郭传林像偷吃了老山参,整天流鼻血,满嘴大泡。他只好一次次地去大兴,去找那个福利厂老板,每天下了头班车,再走半个多小时,比福利厂职工到的还早。终于有一天,福利厂老板被他感动了,十几万的乐器设备一股脑借给了郭传林,嘴上却说,反正这玩意儿厂子也没人会摆弄,拿走拿走!

郭传林把乐器搬回家,一股脑堆在床上,枕着一个效果器就睡着了。醒来一看不是效果器,是一台雅马哈电子琴,可给郭传林乐坏了,心说这回黑豹除了人,就不缺啥了。

郭传林先找到了栾树。

栾树,山东青岛人,那一年青岛就他一个人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跟崔健一样,学小号。崔健原来叫崔建军,因为他父亲是军乐团的。那时候栾树还叫栾树彬,为了向同样吹小号的崔健看齐,栾树彬也去掉名字最后一个字。同样,栾树也玩起了流行音乐,学会了弹键盘和作曲。

中音附中毕业后,栾树没打算继续深造,因为他交了个女朋友,叫王靖雯。栾树觉得玩乐队比吹小号酷,王靖雯也觉得唱歌要比厦门大学生物系更生动,栾树听说黑豹乐队在招人,与郭传林一见如故,加入了黑豹乐队。

郭传林每次去西单一个单位找到赵明义,都要半夜去。赵明义刚从部队文工团转业,不想回东北老家,想留在北京打鼓,那时的工作需要的条件多,比如档案啊,户口啊,介绍信啊等等,一个萝卜一个坑。找不到工作打不成鼓,赵明义只好在西单打更。

黑豹乐队这时候的阵容调整为:主唱窦唯,吉他李彤,贝斯王文杰,鼓赵明义,键盘栾树。

1990年2月,北京首体举办了“90现代音乐会”,给黑豹几个人高兴坏了。乐队成立三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音乐会。哥几个带着全套乐器设备,兴匆匆赶赴报名现场。

筹备组没说黑豹能上,也没说不能上。却一个劲夸黑豹乐队的乐器设备牛逼。黑豹他们想,这么大的演出活动,能做点贡献那是光荣啊,就豪爽的把全套乐器设备借给了筹备组。

结果出来后,演出名单却没有黑豹乐队,那时候黑豹乐队只有一首比较成熟拿得出手的作品《脸谱》,但歌词还没填全,说实话,黑豹乐队也不知道上台能唱什么歌。最后,作为音乐会参与者,杰出贡献者,黑豹乐队作为嘉宾在台下“观摩指导”。

黑豹看着台上常宽、眼镜蛇、高旗、蔚华用的都是自己的乐器,感觉受到极大的羞辱。音乐会不到一半,哥几个出了首体,找了家小饭馆喝了顿闷酒,痛定思痛吵吵着一定要写出牛逼的歌。

那时候窦唯还不认识第一任妻子王菲,他的女朋友叫姜昕;

那时候王菲还叫王靖雯,还是栾树的女朋友。

1991年11月,黑豹乐队参加香港“嘉士伯音乐节”。姜昕从北京跟来陪窦唯,并负责给乐队的队员们化妆。

演出结束,栾树让女朋友王靖雯去给大家订餐,窦唯也嚷嚷着去帮忙。

那一夜,二人彻夜未归。姜昕一直找不到窦唯,栾树也没等回王靖雯。

原来窦唯和王靖雯偷偷回到了北京。

那夜之后,王靖雯改回本名王菲,向栾树提出分手;

那夜之后,窦唯跑到理发店剪掉一头长发,向姜昕提出分手;

剪完长发,窦唯给郭四打了个电话:向黑豹提出分手... ...

Don't Break My Heart... ...

窦唯的初恋女友叫姜昕,当时正在北京经济学院会计系读大一,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尖果儿”。1989年大二时毅然退学,一心跟着窦唯走穴,偶尔也上台唱唱布鲁斯风格的歌曲。

“果儿”是老北京土话,女孩儿的意思。“尖果儿”就是漂亮女孩儿。“果儿”是国内摇滚圈的专有名词,指狂热喜爱摇滚乐并追随于乐队,甚至愿意与乐手发生亲密关系的女青年。在西方,这样的女生被叫做“Groupie”,中文音译就是“骨肉皮”。

王菲那天听了窦唯唱的《Don't Break My Heart》后像丢了魂一样,直到回香港后才缓过神——我要做窦唯的“骨肉皮”!

王菲开始疯狂的追求窦唯,时不时就给窦唯寄磁带,CD。当然,寄的最多的是信,或者叫情书。

起初窦唯对王菲的追求毫不动心,还经常会把信一字一字地念给姜昕听。当窦唯读到“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小王?”时,姜昕的脸色变了。姜昕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拿窦唯没办法。

想当年,有哪个“果儿”不想做窦唯的“骨肉皮”?

Don't Break My Heart... ...

王菲小时候和父母、哥哥住在北京东二环外的煤矿大院。父亲王佑林是位煤炭工程师,母亲夏桂影是煤矿文工团的女高音。感性的女高音看不上理性的工程师,每次吵架总是女高音占上风。王菲就是在这种女高音式吵架声中长大的,所以王菲在15岁之前一直跟着母姓,叫夏林。

王菲6岁时,父亲被下放到“五七”干校,母亲带着一双儿女留守北京。1979年,王佑林落实政策恢复工作,生活的磨砺依然没有改变工程师和女高音的脾气,两人还是经常起摩擦。王佑林厌倦了这种生活,开始申请办理签证,去香港照顾父母。

1987年,王菲参加高考,被厦门大学生物系录取。这时父亲为王菲办妥了去香港的手续,她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南下香港投奔父亲。

在父亲的介绍下,王菲拜戴思聪为师,跟随他学习声乐。虽然王菲(王靖雯)在1989年,凭借粤语歌曲《仍是旧句子》在香港乐坛崭露头角,但尚显稚嫩。

清闲自在的她,时不时怀念起老北京的卤煮、炒肝儿,于是香港、北京两地跑,白天吃老北京小吃,晚上泡酒吧混乐队。

就是这个时候,王菲做了栾树的女朋友。栾树和王菲关系好的时候,王菲曾从香港飞到栾树的老家青岛跟他们一家子一块包饺子过年。

窦唯栾树的加入,黑豹乐队渐入佳境,积累了足够的作品。

1991年3月,黑豹乐队,1989乐队,眼镜蛇和宝贝兄弟联合南下深圳参加了《深圳之春现代音乐演唱会》,这是京城摇滚首次以集体的规模出访外地。

在这场演唱会上,黑豹乐队被香港时任Beyond和王菲经纪人的陈健添看中,并在对方的牵线下签约香港劲石唱片,成为王菲和Beyond的师弟。

1991年3月,黑豹乐队在香港、台湾发表了首张专辑《黑豹》。专辑一经问世就大获成功。

1992年《黑豹》在内地发行,销量超过150万张——那是黑豹最风光的时候,团队成员每月拿着2000港元的薪水,而当时北京职工年平均工资只有人民币2877元。

黑豹乐队签约劲石唱片,王菲起了很大作用。没有她的软磨硬泡,陈健添怎么会去深圳看演唱会;陈健添不看演唱会,怎么会挖掘这么牛掰的乐队;要不是王菲在香港正冉冉升起,劲石怎么会给黑豹提供近二十万港币的专业豪华设备,又怎么会提供公司最专业的管理人员,最专业的制作人。

于是,窦唯每每在演出或排练时,总会不经意多看王菲那么一眼,直到香港嘉士伯音乐节那个夜晚……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栾树是很在乎王菲的。当年王菲要去香港发展,栾树逮到一个朋友就拉着喝酒,喝完酒就哭。

“嘉士伯之夜”后,王菲正式跟栾树提出分手,失恋的栾树整天没完没了找人喝酒。后来朋友们都怕了,远远的看见他掉头就跑。

只有一个藏族姑娘没跑,她叫韩红。

酒后吐真言,韩红在酒桌上拍着胸脯说出自己的心声。栾树便接受了一直默默暗恋自己的韩红。其实栾树不是韩红最先暗恋的,后来她自己说了,初恋是李延亮。又过了一个星期,两人宣告分手。韩红实在喝不动了。

这天,郭大炜找栾树喝酒。

郭大炜是天蝎唱片的老板兼摇滚歌手,还做过唐朝乐队经纪人,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来可不是雪中送炭,因为他就是爱喝酒,喝多了还闹事,大伙也躲他远远的。来者不拒,栾树正缺这号人。

栾树泪眼婆娑的说,就是一匹马,都他妈比她更懂感情!

郭大炜醉眼朦胧的感慨道,千万不要让兄弟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去买饭。

后来郭大炜和姜昕成了一对,姜昕不再在酒吧驻唱,签约天蝎唱片。可是郭大炜酗酒的毛病总是改不了,姜昕忍无可忍把郭大炜甩了,和唐朝乐队吉他手郭怡广交往过一阵子,最后跟曾经在崔健乐队里打鼓的鼓三儿张永光结了婚。2014年平安夜,鼓三儿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栾树开始热衷于马术,接替窦唯成为黑豹主唱的第三年,出了黑豹的第二张专辑《光芒之神》后离开乐队,在北京开了一家马术俱乐部,并在1997年全运会上获得个人成绩第八名,北京团体冠军。

栾树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吹小号的时候,想不到将来有一天会去成为马术冠军;

窦唯上职高学精神病护理时,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玩摇滚;

王菲如果没有遇到窦唯,很可能是个耀眼一时的歌手,而无法成为一个时代的天后。

1996年5月,王菲凭借专辑《浮躁》成为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并获得十大劲歌金曲颁奖礼亚太区“最受欢迎女歌手”称号。这张专辑正是窦唯操刀完成,听过这张专辑的人都会发现,背后是满满的窦唯。

当王菲嫁给窦唯时,有港媒评价:“财富、容貌和才华,王菲选择了最后一个。”

所以,当年那场由张培仁的“魔岩文化”组织发起,成为中国摇滚史分水岭的“摇滚中国乐势力”香港红磡演唱会上,台下的王菲眼中只有窦唯。

张培仁,台湾人,北京魔岩文化公司创始人,英文名叫Landy。

高中时张培仁迷上了鲍勃·迪伦,他把Bob Dylan后边的单词重新组合,给自己起名Landy。另一个也是Bob Dylan粉丝的同学陈升则起名Bobby。

上世纪80年代初,在民风依旧保守的台北,摇滚仍被视为异类,张培仁却曾连续举办六场摇滚演唱会。

第五场时突然经费不足,情急之下,张培仁带着刘天健(华纳唱片总经理)、陈端端(新加坡滚石总经理)等几个,到台北“荣总”血站卖血。

有个姑娘因为针头几次扎不进血管,疼得直哭。张培仁对她说:

为了理想,要坚持!

崔健一嗓子“我曾经问个不休”犹如超强台风,在港台乐坛掀起了巨浪,同时中国摇滚乐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和欣赏,众多的摇滚乐手与乐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没有好的器材,没有良好的资讯环境,没有外在的市场,没有财富的吸引。每个乐队都用生命,产生出强大的爆发力。”张培仁这样对滚石公司董事长段钟潭介绍着。在张培仁眼中,这都是没开采的矿啊!

张培仁辞去滚石集团策略长职务,来到北京成立分公司“魔岩文化”,寻找华语新音乐,发掘这里的新生音乐力量。

张培仁一下飞机就去找崔健。在马克西姆餐厅里,张培仁抱着柱子痛哭。他迟了一步,崔健新专辑的台湾版权被可登唱片捷足先登。

魔岩文化签的第一支乐队,是唐朝。

在北京王府饭店的咖啡厅里,一米八六的丁武看到一米九的张培仁一愣。而张培仁看着几个长发彪形大汉走过来,一股仰慕之意油然而生。聊了一会,丁武觉得他即便是个商人,也是一个懂摇滚乐的音乐商人。所以当张培仁说出“我不干涉唐朝的音乐创作”时,唐朝痛快地答应跟魔岩签约。

整整一年过去了,魔岩一张唱片还没做出来。当时的北京,乐队数量不少,但都没什么经验,唐朝一时拿不出凑够一张专辑的成熟作品。

张培仁窝了一肚子火。这么拖下去,没等第一张唱片问世,他得先收拾收拾去世。为了创办魔岩文化,张培仁抵押了台北的房子。

他打电话向陈升诉苦,陈升的话让他眼前一亮:一个乐队的歌不够,那多找几个,凑在一张唱片中呢?张培仁想起中午吃的老北京炸酱面,七八种配菜码在一个盘子里——“拼盘”!

为了凑拼盘,张培仁见了很多乐队,只有今天这个人是自己来的。

这个叫张红兵的瘦弱大男孩,凸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张培仁,递给他一首歌的小样后落荒而逃。

在冰天雪地的北京街头,听着张红兵的小样,这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又一次泪流满面,立刻决定把这首歌做拼盘的主打歌。直觉告诉他,这首歌会火。

一肚子火的张培仁,给这个中国第一张摇滚合辑起名《中国火I》。

1987年11月,张红兵因为和同宿舍的同学打架,从陕西机械学院辍学来到北京,在北师大一个老乡的寝室蹭住,写诗、写歌,混迹于中戏和北电。他还组了个叫“毒刺”的乐队,然后用张楚这个名字写了首歌:《西出阳关》。

中戏一个学生说:张楚一看就是真喜欢音乐的人,他唱歌的时候特别享受。几年后,这个叫王学兵的学生出演了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MV。MV里另一个演员是王学兵的学长,在凄美的雪地里忧郁的拉着小提琴,他叫贾宏声。

后来,张楚的《姐姐》红遍全国,甚至新加坡的公交车上都在放。而此时,唐朝乐队的专辑连影还没有。

话说回到1988年下半年,离开黑豹乐队的丁武从新疆回来了。

他在新疆两个月就把钱花完了,同去的二十几个人陆陆续续打道回府,渐渐地只剩下丁武和另外两人,三个人数了数身上的钱,决定共产,而且钱只能用来买食物,交通基本靠走,偶尔能蹭个大货车的后车厢。一路上丁武看见很多当地人在自娱自乐,弹都塔尔的,弹冬不拉的,打手鼓的,吹鹰笛的,一唱几个小时。丁武就坐在那儿看,边看边哭。他有点害怕:饿死了还怎么玩摇滚?

一个路人看他可怜,给他一个馕。这个一米八六的汉子流着泪,将馕掰成三块。

为了活着,他们只好沿路乞讨,要着饭到了乌鲁木齐。

一天,正要饭的丁武在捡来的报纸上看到一个朋友来新疆演出的消息,顿时嚎啕大哭。

他向朋友借钱回到了北京。打那以后丁武多了个习惯,每星期吃一次新疆馆子。

新疆之旅似乎让丁武悟到了生命的真谛,于是每天他都去淮海琴行练琴。在那里,他认识了在北京外国语学院留学的美籍华人郭怡广(Kaiser)和他的同学萨保(Szabo),郭怡广和萨保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时就是校友,俩人还组了个FREE BALL乐队,自由落体的意思。两人组团来中国学习中国文化,郭怡广学的是中国历史,“唐朝”这个名字就是他起的。后来郭怡广离开唐朝另组了个“春秋乐队”,从名字上看得出,郭怡广中国历史学的不错。

同时,丁武又认识了一个中国摇滚圈举足轻重的人物,当时在三个乐队当贝斯手的张炬,1995年,张炬骑摩托车遭遇车祸离世,导致整个北京摇滚圈都直接半瘫痪。

1989年5月,张培仁刚认识唐朝没多久,郭怡广和萨保回了美国。临走把吉他和贝斯留给了丁武和张炬。

张培仁急了:老子卖过血,卖了房,只要唐朝不解散,就算卖身... ...操,豁出去了!

张炬看着满头大汗的张培仁说别急,没几天,张炬挖来白天使乐队的老五和时效乐队的赵年,唐朝乐队又回到了开元盛世。

赵年,1961年生于北京,为人极其低调、沉稳,就像打鼓一样。23岁那年,中央音乐学院几个打击乐的学生开了一个训练班,正好赵年所在单位要弄一个乐队,问他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学一学。这样赵年开始了他的音乐生涯。1987年,与好友曹平、吴运涛组DaDaDa乐队,然后又与曹平、顾中组建时效乐队,并跟乐队参加了一些当时的地下Party演出,从此开始了摇滚生涯。

老五原名刘义君,本来要去海政歌舞团的,没进体制的理由简单粗暴——上班影响练琴。

关于老五的传说很多,比如,老五每天练琴至少15个小时;老五早期在北京相当赤贫,搬过30多次家,很多次都是被房东撵走的;最难的时候一两天吃不上饭,只好服用糖水;后来糖水也不管用了,于是老五进了医院;老五成为有文字记载以来,中国摇滚圈首位因营养不良送医院抢救的乐手... ...

一次,老五向丁武借一套国外的琴谱,那时资料匮乏,谁弄到一点好东西都共享,一本书被众乐手传阅后基本都会缺胳膊少腿。

丁武这套琴谱刚被三个人借阅就支离破碎岌岌可危,丁武很心疼,他想了个办法,把琴谱粘在一块厚厚的大木板上,好在那套琴谱是单面印刷,要是双面的丁武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丁武敲了敲木板看着老五,老五一咬牙,扛起木板就走。刚到门口被丁武拦住了,丁武仔细看了看天,确定不会下雨,又找了块塑料布把木板包好,才放老五离开。

那时,北京有个大学生觉得自己琴技无敌,便背把吉他找老五“茬琴”。“茬琴”,老北京话,就是“斗琴”。大学生打听到老五的住处,在门口碰见一个长发青年在练琴。

大学生看着对方出神入化的指法惊呆了,琴也不茬了,战战兢兢的说您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老五吧?!那人停下来说,你是找老五学琴的吧,我也是,你排着吧。

1992年,《中国火I》终于凑齐了。第二首个就是《披荆斩棘的哥哥》里,陈辉所在的面孔乐队的单曲《给我一点爱》,不过陈辉1993年才加入面孔。但陈辉加入之后,直到1995年,面孔乐队才正八经地出了张专辑《火的本能》,卖的还不赖,少说也有30万张,盗版更多,快100万张了。《火的本能》由BMG唱片发行,是台湾人方无行做的。方无行这个人,可能很少有人听说过,但你一定知道唐朝乐队的《梦回唐朝》,这首歌的歌词大部分出自方无行之手。这一年,方无行还在台湾的滚石唱片工作。

魔岩文化那会儿还没有内地制作发行权,张培仁在台湾找遍了制作人,对方一听给大陆乐队做专辑,掉头就走。

最后他找到了当时还默默无闻的贾敏恕,两个人顿时惺惺相惜。

专辑做完,贾敏恕的头发白了一半。

胡子都在颤抖的张培仁捧着《中国火I》,耳边响起《国际歌》: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

何不趁热把唐朝这块铁也打打?

贾敏恕二话没说,拉着唐朝乐队钻进录音棚,把门咔嚓一锁,吃喝拉撒全在这儿,每天从一个小窗口往里送饭,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这是精神病研究单位。

唐朝乐队主唱本来是秦齐,就是黑豹乐队前主唱秦勇的亲哥哥,在唐朝第一张专辑里唱了一首《世纪末之梦》,然后主唱换成了张炬,“90现代音乐会”上唐朝乐队的《谁都希望》和《粉雾》就是张炬唱的,唐朝的第一张专辑里张炬也只唱了一首《传说》。张培仁和贾敏恕一合计,还是丁武做主唱合适,这家伙音色诡异,高音振聋发聩,肯定能给唐朝增色不少,丁武就成了唐朝乐队主唱。

45天后,录音棚的门打开,一群蓬头垢面的精神病跳着叫着冲了出来。蹲守在门口的张培仁和大家紧紧抱在一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互相蹭着。

贾敏恕的头发全部花白,酷似导演徐克。打那以后,贾敏恕便以此形象示人。

《梦回唐朝》专辑出来时,窦唯已经离开了黑豹乐队。

郭传林找来秦齐做主唱,秦齐在黑豹乐队待了一阵子,和丁武一样想做重金属,便去了唐朝乐队。好容易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的栾树,临危受命成为主唱。黑马乐队的冯小波接替了键盘手位置。

1993年8月,黑豹乐队发行了第二张专辑《光芒之神》。接下来乐队接了一场演出,但在同一天,主唱栾树要去内蒙古参加马术比赛。栾树爱上了马术,黑豹乐队的很多次聚会,主唱栾树都选在马场。那段日子,马术在栾树心中,比音乐重要。就这样,栾树告别了音乐,成为专业马术运动员,乐队又没了主唱。

这时一个叫马克塔勒的蒙古族小伙加入黑豹乐队,马克塔勒是著名歌唱家德德玛的儿子,可惜时间不长也走了,乐队不得不让冯小波顶替了主唱兼键盘手的位置。

1994年,秦齐的弟弟秦勇加入黑豹担任主唱,一唱就是10年,成为了黑豹乐队就任时间最长的主唱。期间推出《无是无非》、《不能让我的烦恼没机会表白》和《黑豹V》三张专辑。2005年,秦勇因儿子患病退出,新一任主唱则换作了戏曲演员出身的张克芃(艺名大鹏)。接下来的8年中,都是由张克芃担任黑豹的主唱,然后这8年间,黑豹乐队没有推出过任何一张专辑。

2007年,黑豹乐队没新歌也没演出。李彤、赵明义、王文杰一合计,民以食为天,歌可以不听,饭总是要吃的。干脆开一饭馆得了。老哥仨都爱吃火锅,就合伙开了个火锅店。名字早就想好了:黑豹第一张专辑主打歌《无地自容》的第一句“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火锅店就叫“人潮人海”。

同一年,现在的主唱张淇却在西安参加“快乐男声”,止步于十强。

其实在2006年,张淇就认识了李彤,因为张淇唱了电影《离别也是爱》的主题曲,这首歌就是李彤写的。看到李彤对自己印象不错,张淇向李彤坦言想做黑豹乐队主唱,当时的黑豹主唱是张克芃,李彤婉拒了张淇。

7年后,也就是2013年的一天,在家楼下遛狗的张淇接到李彤的信息,请他为黑豹新专辑《我们是谁》试音。

张淇连唱8首黑豹的歌后,回家继续遛狗,有了6年前那次被拒,他没抱太大的幻想。谁知几天之后,张淇接到赵明义的电话:“一起喝点红酒,吃个火锅。”

按照惠鹏的总结:“我们乐队每逢大事,都吃火锅”。

吃着火锅唱着歌,张淇就成为黑豹乐队最新,也是最年轻的主唱。张淇跟黑豹乐队签了个15年合同,那天是2013年1月21号,张淇生日的前一天。

1994年秦勇的加入,让黑豹乐队真正稳定下来,而这个80后的张淇,又会给人们带来怎样的惊艳不得而知。但是,黑豹乐队这群“披荆斩棘”的哥哥们对音乐的追求,犹如保温杯里的水,滚烫依然。

摇滚是什么,摇滚是一种人生态度:端着保温杯,也要呐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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