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小半生有点矫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何时和这个世界告别,也许会在若干年以后,或许会在明天出一些意外,总之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我印象中的父亲是一个面朝黄土地朝天的地地道道的农民:五十岁的年纪,黝黑的经历过无数个正午的阳光暴晒的皮肤,有点谢顶,被劣质香烟熏的焦黄的手掌和牙齿,眼角的伤疤时时在影响着他看人的视线......
父亲不善言辞,一激动说话就会有些结巴,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他说话最多的时候就是他每次外出喝的醉醺醺的时候,相对于母亲我并不喜欢我的父亲,他从来没有和我进行过影视剧中的父子沟通,对于我的教育也从来都是粗暴简单,但是他的五杯酒却是伴我走过几十载岁月……
一、第一杯酒——善以待人
记忆中第一次喝酒是在初中,父亲从来不会管我,似乎在他的眼里男人抽烟喝酒就是非常天经地义的事情。那时候农村老家的乞丐还没有逝去,村里人说他是孤家寡人一个,疯疯癫癫,靠着给村民们打扫庭院、倒垃圾、清理厕所等等脏活累活混一口饭吃。
当时作为一个初中生,我是看不起他的,有一次他没有活计了,来到家门口似乎是想要讨一口饭吃,我用鄙夷的语气和动作把他赶走了,恰巧被正在屋里喝大酒的父亲看见了,他严厉的把我叫到桌边,我都准备好一顿训斥或者拷打了,但是他给我倒了一小杯劣质白酒,让我一口喝完,用他那粗糙的语言说“一口饭吃不穷我,一杯酒喝不死你,莫要绝了善心,小心到时候菩萨都不收你的香火”,时至今日,记忆清晰。
二、第二杯酒——诚以待人
高中同学来家做客,几个大男生拼酒,我为了显示自己的酒量借助在家的便利,一杯酒喝半杯倒半杯。同学走后父亲倒了一杯酒让我喝完,严肃的说“就是钱买来的不能浪费,喝不了不要喝,别硬撑场子浪费钱,淡了交情”。
时至今日每次和朋友聚会,我喝酒从来都是喝多少倒多少。
三、第三杯酒——担当
记得自己上学时曾经因为琐事和别人发生矛盾,大打出手。被要求叫家长,父亲根本没有来学校,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最终被要求回家反省,父亲晚上吃饭喝酒时给我倒了一杯酒,说“自己做的事情,闯的祸,就得自己担当”。
也是因此我们父子的关系变得更加僵硬,那段时间对于“爸爸”这个称呼,我只是机械式的发音,这个词语在那是我的心中只是生活费和零花钱的代名词。
四、第四杯酒——克制
记得工作后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几乎花了一个精光给母亲、父亲带回好多东西。父亲第一次抽到了10块以上的烟,喝到了一百以上的酒。在饭桌上我因为自己终于挣钱的自豪,第一次正式向父亲敬酒,但是父亲只是浅尝了一小口,说“我只喝一杯,再有钱不能乱花”。
我把父亲说的再有钱不能乱花,理解为克制,或许也可以说成量力而行,这养成现在我只会买我经济承受能力范围内的东西,不敢越雷池一步。
五、第五杯酒——责任
记得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脸上对于我有满意的表情,那天他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喝了不少酒,最后给我倒了一杯酒,人生中第一次要求和我干杯,他说“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敢要不负责任,小心你的腿”。第一次我心甘情愿的干了这杯酒。
现在我依然不喜欢我父亲,不知何时起开始每周最少给我打两个电话,电话中絮絮叨叨的说一些琐事。
自从有了高血压起就开始戒酒,把家里的酒一股脑都搬到我的屋子里。每次回老家,屋里总是对着一堆酒。
不知何时起,开始和母亲一样,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总是在念叨,家里的这个熟了,那个熟了,还会为我藏起来核桃。
自从你做完手术,总是期待我结婚,怕我女朋友害怕压力离开我。
每次嘘寒问暖总是那一句“一定要吃饱,在外面注意”
虽然你的五杯酒伴我走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你,我不想听你的的絮絮叨叨,我希望听你的是那严肃、铿锵的土话。我不希望你把烟喝酒都留给我,我希望终结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我不喜欢你,我希望你喜欢的东西不要再藏起来留给我。我不喜欢你,我希望还能看见以前那个醉的话多的你,而不是现在这个交流只会一句话的你。
以前的我不喜欢以前的你,现在的我不喜欢现在的你。可是现在的我喜欢以前的你,也许以前的我喜欢现在的你吧!
昨天晚上我做梦了,梦到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以后你还在屋里喝着大酒,而我还在屋外罚站,那时你一杯酒还没有让我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