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把心中所想的东西通过某种形式都倾倒出来了”瓦放下书看着叶河说，想必是临时获得了什么心得，“如果没有，那写作本身至少对自己来说就没有意义。当然关于意义的问题暂且不讨论。”
叶河点点头。叶河最喜欢听瓦说这些细节的东西，这些不知从哪拿来的边边角角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叶河的生活。叶河羡慕瓦的脑中会有这些自己的不会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思考。自己本身满脑子都是杀人案和悬疑故事，除此之外变是和普通人共有的普通想法。瓦是文学，心理学，哲学的狂热爱好者。时不时会关心一下叶河的悬疑推理作业，给出自己的建议，并提供些心理学的理论支持。叶河发自内心钦佩瓦的想象力，对瓦给出的建议都认真对待，好好考虑。
叶河也对心理学感兴趣，但更多是出于好奇心和创作需要。就像喜欢一样东西却不会做出过多深入研究的努力那样。而且叶河发现从瓦口中得知的心理学知识都经过了瓦体内某种东西的加工。比起看心理学书籍，瓦的解释或者说体会更加立体，更有亲和感。
瓦虽然对于心理学和哲学还在探究中，但大多数的问题她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和体系，唯独文学对瓦来说还捉摸不透。那到底是个什么形态的东西?瓦像考古学家蹲着对着挖出来的不明文物反复敲打那样，一有时间也对文学敲打不止，带着困惑的表情。
二十一岁的瓦没留下什么朋友，可称作朋友的人就只有叶河一个。叶河这样认为，但他也怀疑瓦内心到底会不会把他称作朋友，毕竟瓦从来没有这样称呼(或像别人介绍）过他。叶河也从来没径直问过：我应该算是你的朋友了吧？但就事实来说，经常和瓦待在一起说话或者不说话的人，就只有叶河了。
瓦从前有过朋友，也有过男朋友。天河可以感觉出瓦从前是有很多稳定的关系的，周围的人也不少，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些人抑或被动抑或主动地都从瓦身边消失了。叶河只知道这一点，每次提起这些，瓦都很平静地代过，他们曾是我朋友，但现在不联系了。没有解释，说的时候也看不出表情的变化。问过几次叶河也就不再打听了。叶河只是心里默默地想知道驱使瓦和那些人分离的元素是什么，这样叶河就可以有效避免和瓦的分离。叶河不想和瓦分离。
毫无疑问，叶河对瓦有深厚的感情。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叶河有一直喜欢的女生，但大学后就和女生考到了不同的城市。即使这样也心无旁骛地喜欢着她。然而叶河感觉到他对瓦强烈深厚的感情与他对女生的感情是并行不悖的两条线，他对此既不感到困惑也不感到愧疚。他知道，两者不一样，也许连思考两个人时都不会用同一根神经。是完完全全分开的。如果有人硬要问他如果必须放弃一人，选择一人，叶河大概也会选择喜欢着的女生。但若不到这紧要关头，他决不愿意离开瓦，抛弃瓦。
瓦对叶河对她持有怎样的感情似乎也丝毫不在乎。叶河感觉真正让瓦在乎的事情很少，除文学哲学心理学外，他想不到其他的。这一点既让叶河伤心也让叶河放松。因为自己对瓦并不重要，那么有一天被迫放弃她对她也不会造成很大伤害。
想到这，瓦突然合上书，漠然而随意地丢出一句：“我要出国了。”
听起来像是在描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决定。叶河清楚这是事实，因为瓦不爱说没必要的话，只说事实。突然抛出这么一句，没有任何铺垫，叶河感到有些震惊。脊背上的绒毛也消失了，雾化的白色影子也遁去了哪里。音乐切换到了温和的民谣，仍是没听过的英文歌曲。
“什么时候?怎么没听你提过。”
“三个月前申请到了去里斯本交换的机会。现在签证办好了，马上就可以去。”
“要去多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叶河对瓦的漫不经心感到有些生气，三个月来她办了签证材料?这件事他一点也不知道，叶河自以为经常和瓦一起做事聊天，没想到瓦把自己的生活藏匿的那么好，如果她想的话。
瓦没有回答叶河的问题，低头看了眼书的封面。上面画着一只黄色的猫，也在盯着哪里看，很难看出猫在想什么。不知为何猫坐在仙人掌从中，一只手向仙人掌上的刺伸出。叶河想象猫爪上软软垫和仙人掌坚硬的刺相触碰的一刹那。猫会有什么反应，应该会马上弓起背吧。
“我到了以后，我们可以视频。”瓦说。脸上浮起了礼貌性的微笑。其中不含有真诚也不含有虚伪，不暗藏任何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