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影随行

封面

世界是五彩的,我却看不见。

萎靡恍惚的黑色眼眸,在这奢靡的马路,人潮涌动的街角,机械而单纯地转动。用着自己最后的戾气寻觅着所谓的天经地义,可最后连自己黑色的影子也变得难以捕捉,这虚影,在五光十色中暗淡;在不同灯光中,分离以至于难以辨别初始的模样。这样的日子,我分分钟想要逃离,与之划清界限,这真实与虚幻的焦灼早已无法分离,或是在回到初态。只有飘渺的流光从掌心划过,被扭曲吸入不知在何时已是情理之中的黑洞间……

我是一个生活在东北小城的普通人,一个平凡地希望人生可以来些小波澜的小妇人,普通到因习惯的朝九晚五都希望能见到一秒奇异的升华。可惜老天从未给我这样脱离平庸的机会,可悲我的生活总在平庸中虚度光阴。只能在属于我的小家中的丈夫与孩子中来回踱步,在忙碌的家务中汗流不止,深陷其中。不知为何这些小小开心的无可奈何总是催着我快步穿行于人群,不管是春天的繁花似锦,还是秋天的金色绵延,我都想驻足欣赏,可惜只有欢乐的辛苦是我活着的真情实感,更应说是淡淡发腻的生活。我已有些厌倦了,更是甜的发苦,苦的发麻,麻的又有些甘甜的回味。孩子的啼哭总使我麻木不堪,也甜蜜不止,不过似乎老天,也不想让我的生活白白快速溜走,不想把这干白的生活,轻易的让我炫耀,让我这样在人世间欲擒故纵。

第一章

希望

1.

便在2018年,那个有些麻木的夜给了我这个平凡人一个最不平凡的序曲。

那是一个北方小城冬天的傍晚,冬天的雪在天边自由飘散,我又一次穿着我最喜欢的红色小棉袄,插着手,站在幼儿园门口。零下五六度的天气,早使我的脚上冻得死疼死疼的,皴了的皮肤露在外面,更带来的是裂开般的刺痛,冷得我直跺脚。

还有冬天不知往哪弯的老树枝,根根耸立,一样是幼儿园保安异样而轻视的目光与家长努力的探头张望,一样是同学家长同情与怜悯的目光,与呼吸中的热气袅袅上升。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些我不在乎,在我眼里这般无法喘息的空气早已习以为常。或许就是因为我的贫困,才使周围的空气这般尴尬。但我的孩子争气,为我这没啥文化的母亲扬眉吐气一把,让我在这个受人遗弃的冬天,有些骄傲的温软可以附体。

想着想着,我便着急的等待,更是和那些家长一样,一拥而上,我努力地扒着人群,似乎心里的渴望,就能真实地暴露于人前,最后只是失望,站在人群边,自顾自的数着这园里冒出的几支枯藤。

2.

一位和我一样来接孩子的妈妈,似乎出于同情,一把善良的搭住我的肩和我说上了话,她美丽的小嘴,不断的一张一合,脸上的笑容,似乎如春天的温暖,席卷着我的每一寸肌肤。

“看你每天穿着红棉袄来接自己的孩子回家,你的孩子是哪一个班的,一定很让你骄傲吧。”

看着突然有人和我说话,我甚是一惊,只是不解的看着她慢慢远离。

一想自己好像又太过失礼,最后还是戳着手接话道,“这冬天冷,我心疼自己的孩子,我那小皮猴子,老是让我操心。姐姐你的孩子一定很贴心的,看你娇嫩的面容,也没有什么皱纹?”

还没等我回头,再说上几句,再看,那个年轻妇人,已被别的妇人早早拉走,那些妇人在交头接耳中,眼里露出奇异的目光。

而我只能一味的逃跑,最后还在寒冷的雪中,跌了一个大跟头。他们的奇异目光,让我明白,那些富人的生活自然与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不同,便就这样,我肆意沿着街边往回走,只是不知为何,这雪总是往我眼里钻,这呼出的热气也让我再难以睁开眼,最后只有莫名的泪水滑落。

一路上,孩子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指指点点,是我邋遢的模样,让他们觉得有趣吗?

我的发型在我眼里是最值得骄傲,连他们都觉得难看吗?

我努力的用手擦着脸,老人则纷纷满脸微笑,似乎同情,似乎嫌弃。

第二章

虚影

1.

其实回到家,我只是一个人坐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角露出些许不安与呆滞,心里则藏着无尽的渴求与想要的索取。

大家看到这一定会一头雾水,我的孩子呢?我那平凡的家庭,那个让我骄纵的家庭又去哪里了呢?还是这都是梦中之景,只是忽悠人的,其实都不是。

现在我要郑重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根本不是我嘴中的普通人,我只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但这些都是我想要的,我希望得到的,但只有在脑中自由的国度里,能真实听见他们的声音,能真实感受他们的存在。其实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做一个安安稳稳的普通中年人,我渴望成为普通人,只是我的普通只存在于虚拟的脑海中;我的平凡,只是别人唉声叹气的不满足。

每次在街角,看着人们那些欲擒故纵说讨厌平凡,心里就满是生气的小变扭,因为我一辈子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拥有这样去抱怨的权利。每天靠着低保,勉强过活,为了不吃药,我想尽了一切办法;为了不住院,我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别人面前,假装正常,伪装自己,但似乎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的,因为在别人的眼神里,我就是异类。在他们的怜悯中,我看见了异样,看见了同情,更看见了歧视。只有在脑中的世界,他们的话语,才能让我经历一个我想要的人生,虽然每次发现真实我都以泪洗面。

其实我从来就不是嘴中的平凡,我只是一个孤单的牧羊人,只有在脑中的幻觉产生时,我才是美丽的公主,或是厉害的魔法师。但真实的需求,真实的欲望,只有在真实中才能得以满足,我早就分不清这个世界的是非对错,更分不清,自己面前的真实与虚幻,就像这茫茫的白雪,不知是真实的寒冷,还是虚幻而无痛无痒的肥皂泡。

坐在寒冷冰凉家徒四壁的空间中,或许只有虚幻的丈夫与孩子的讲话声,能给我心灵上最后的温暖。

2.

世界真实的美,我看不到,也不想看到。

只有虚影的残根,才能感觉生活确实的温暖,才能使我丰衣足食,突然门外传来了些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打断我在虚幻中的富足,骨感的现实,一次次就是这寒风,用力的刮着我的骨,让我死死地又裹上了厚厚的棉衣。

穿过这狭窄的空间,走到门边,肆意打开门,你一定会质疑为何我会这样毫无理由地开门,那当然是因为我看见过,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病魔)都可以坦荡面对,根本无惧死亡与不怕任何黑暗。

打开门一阵寒风席卷而来,只有雪呼呼的往里灌,冷得我打了一个寒颤,往下一看,我唯一的一双棉拖鞋也张开嘴对我微笑,我只能也无奈的看着它。

“王雪,你最近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徘徊,我只是颤颤巍巍抬起头,拿起热腾腾的饭盒,欣慰的走了进去。

生活本就平凡与干枯,而我这样的平凡,却要硬生生的想要更多,最后烙的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下场,即可笑又可悲。虽然这也是日常中最自然不过的一环。

每次小张(志愿者)总拿着最热腾腾的饭来看我,但是我只能唯唯诺诺的微笑看着她,没有任何给予或是回馈,虽然我明白人世间的礼尚往来,也明白我只是它临床研究的一个试验品,我只是给她开了门,便又回到了刚才的椅子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王雪,你怎么光开门,不和我打招呼呢,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

看着我死死的盯着她,这位年轻的临床医生,只是善良的微笑。

“王雪,你看我今天又给你带来了很多菜,都是你喜欢的……”

3.

这年轻人说了一大堆,我只是微笑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其实我不明白为何她一年四季总穿一样的衣服,我也不明白为何她总是把饭菜放地下,不亲手交给我。

但我明白,我早就不在乎真实与虚幻,有何不可收下这陌生人的好意,其实有时想想这虚幻的安慰,总比这真实的歧视强。但一想起自己在远方的母亲,心里的一根筋就被吊着,难受不已。看着我的苦笑,似乎小张也满足了,微笑的望着我。只是眼里满是泪水,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

看着她如此难过,我也有些感伤的说道,“你怎么啦?你怎么哭了?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怎么啦?要是没你给我送饭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活在这虚拟与现实的交界点呢?”

说着带着眼镜的小张哭得更厉害了。

我心里这才没有了往日的平静,也好像心如刀绞,又说道,“你难过,我也难过。”

说着嘴里的饭都吐了一地,和她一起哭了起来。

北方的冬天,特别冷,但似乎人却特别暖,给了我一个活下去最大的理由,一个最值得等待的温存,就算那只是想象的虚影,我也愿意在这虚影中长眠不醒。说到底,我就是舍不得这虚影的保护,也不想在现实中在大费周章。

第三章

城市

1.

这几天,天气特别好,蓝蓝的天空使我有些想来到更广阔的世界,我只得傻傻望着窗外。

虚影却在脑中耐不住性子了,说道,“你这可怜人,只有我会对你如此好。只有我会是你永远的朋友,我们出去走走,或许这样你才能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美。

这个世界很美,只是你这疯子看不到。”

我又一次自言自语道,“这世界本就五彩,可惜那些五彩,在疯子眼里就是灰色,就是没有颜色,看了也是白看,不如坐在家里,看着窗外就够了。”

其实心里也想出去玩玩,可惜没人愿意和我这病人一起玩,我只得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此时脑子里的虚影又和我说话,只是不明白,他们难道和我一样都很空嘛,总是和我聊些有的没的,更是大摇大摆说些我想听的话,比如外面的世界。

但小张叫我这几天别出门,因为马上就要年底了,他们会很忙,所以没时间来看我,没时间和我这自卑的疯子说话。

每次一到低谷,就连希望我能乖乖的呆在家里,与给别人添麻烦的心也没有。只得让虚影焦灼在房间里说着我的软肋,骂着我最不想听的话,所以我想去人多的地方,因为这样,真实的质感会多一些。

2.

可是这虚影的来回伏击,我也有说不了话的时候,便悄悄地顶着凌乱的发丝穿着拖鞋就出了门。看着大马路上人来人往,满是昨夜的积雪,我真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我还是那般平凡,不知所措地穿梭于人群,手中冰冷地握着积雪做成的雪球,走着走着,总觉得这北方的冬天,也真是冷啊,一会儿这小脸就被磨的红彤彤,脚也在风雪中,毫无知觉。

脑中的虚影又奸恶地大叫道,“你其实只是一个可怜的被人遗弃的孩子,其实你是一个魔法师,只要你愿意,我将会带你回到你自己的国度。”

“是吗?我真的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吗?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是吗?我一直就是个窝囊废,没勇气放弃一切的走向另一个世界。我是一个胆小鬼。”

我回答道。

说着我在墙角蹲下,只想让嘈杂的汽车流动的声音,带着那虚影一并离开。

那虚影又变了一个善良的声音说道,“你看路上的人都在看你,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份有多高贵了吧。该回来了我的孩子,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听着这虚影的振振有词,我明知是假话,但也是半信半疑。明知是风雪的袭来,也当作是泡沫的虚张声势。一人蹲在寒冷的街角,顶着这一头乱麻,穿着厚实的睡衣,更是哪有不引来目光之理。其实我多希望这目光能正视我的一切,包括我残缺的躯壳。

3.

但似乎是快过年了,人们都那般无心关照着别人的人生,泪也在狂风中干瘪,留下或深或浅的泪痕。于是我站起来,又继续穿着睡衣走在冰冷而干枯的绿化带边,今天和往常一样,看着人群的聚集与疏散,心中总觉得那虚影是那般挥之不去。

好像有影子跟着自己,却不知是谁,但似乎心里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真实世界里每一个人都带着可怕的假面具,见多了自然也没什么。但我还是害怕得一直没敢回家,只得游走于街头,闲逛于小道。走在路上,那个影子似乎还跟着自己,心里就愈发难受不敢回家,夜里冷了就想蹲在树丛中过上一夜。

北方的冬天,真是冷,傍晚的霞光一过,便是无尽的黑夜,寒风习习我却也不缩着身子,肆意让风如魔鬼的爪牙,死死地扣住我的喉,但似乎也不能感受到冷或是饿,或许这就是艰难的奇迹。只是希望这极致的寒冷,能带上自己最后的真实,去向一个温暖的地方,一个可以容身之所。

一个没有因虚影而一次次妥协的可怜灵魂,其实睡在草地里的自己真是第一次明白了真实的冷漠与虚影的温存,都无法在真实中摆脱,第一次那么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4.

因为这个世界的鲜活,我看不见。

因为每次期望得到什么,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依靠的可怜之人,一个不相信任何事任何人的怪物,一个疯子。一想到这,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但同情的泪水却只是会滋润这干枯的草地,而自己的血与肉,也会在世俗中燃烧殆尽。

我恣意在草丛中睡起了觉,寒冷穿过胸膛,那是最真实的被褥,干燥的大地,连寸草都枯黄了,就是我的床铺,只是背部隐隐发凉。不知觉中又想起了那个身后的影子,那个影子是谁,那个影子,难道是死神,来夺取自己最后生命之光的。不过这身影也真是熟悉,我尽在此时无端地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自己这么多年,还看不清、辨不明,真实与虚影间的区别吗?

笑声,一个疯子的笑声,在整片绿地回荡。

耳边的虚影说道,“这是鬼,因为你的丑,引来了他的驻足,因为你的自以为是,引来了他的兴致。”

“不是不是,一切都是我的迷茫所引来的,其实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但似乎这样的自我安慰重复了上百次,已失去了它的意义。

5.

这时影子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扑面而来,再仔细一闻,这熟悉的土烟味,这不是自己年迈的老父亲吗?

两鬓斑白的模样,还和走时没多大区别,淡眉大眼,更是父亲最大且映像最深刻的特征,看着这因自己生病,父亲郁郁寡欢,而早早离世。我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害怕,大叫的想挥去眼前的影子,但似乎无法像从前那般大义凌然的面对死亡,因为父亲的幻想,是自己唯一能再见到父亲生动的模样,就这样,我再也不想吃药,因为幻境比真实的世界,更为温暖,更能体会一个因亡者而失去自我的心。

“爸爸!你过得好吗?在那里。”

这时才发现这影子是那般真实,幻化成父亲的微笑。

作为女儿的我明知是虚影还是不住地问着,“没有女儿的日子,你一定轻松多了!”

父亲只是说道,“其实你还有你的母亲,她一直在远方的老家等你,你快回去吧,别再呆在这不属于你的奢靡城市。”

于是我便沉沉地睡着了。

第四章

警察

1.

那夜或许是自己有史以来最安稳的安睡,因为父亲,更因为这才发现自己不只是一个人,其实那些了解自己的人,一直活生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不只虚幻,不只是同情与歧视,而那天其实真的有人尾随而来。而那个好心人,就是一名年长的老警察。

醒来时好像真的到了美好的天堂,温热的水汀,还有着食物的香味,与温暖的笑容,我迷迷糊糊的醒来,才发现,原来是夜里冻僵之际,温暖的警察把自己送到了救济所才捡回一条命。

一位年轻的女警官,还问道,“姐姐,你是为何要睡在这草丛中,这冬天睡在这草丛可是会冻着的!我知道你不怕,难道你没有家人吗?”

这时,眼里突然走进了熟悉的人物小张,我死命的向她招手,但似乎也没人能看得见她,这才发现,连自己心里的救命稻草也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虚影。

失落与无助,一泻而下,如春天的到来,冰雪融化,带来美丽的风景。

但世界的五彩,我依然无法看见。

因为想起了老父亲,病重也不肯放弃希望的表情,而我却想活生生放弃只有我的母亲最后的温度。这时想起小张的虚影每次送饭在门口,而无人时,鼓励的话语,泪水就不自觉的往外流。

“其实我有一个老母亲在东北,她是一个非常爱笑的老人,我只想回到她身边。”说着说着,我便又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但我却再也不想做这虚影,可悲的奴仆了,我要战胜它,让它也瞧瞧没有虚幻的美好,我的责任也会让我重新再站起来。

因为海明威说过,“人不可能被打败,只可能被打倒。”

2.

就这样,这女警就带着我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给我找了医生配了些治疗的药,看着这些小小的药物。

其实这才发现,这个世界很美。

只是我只顾着自己的自私,而连深爱的老母亲,与老父亲的临终之言也抛之脑后,按着我的身份户籍,送回了东北老家,那是快过年了,大雪铺满了整条山间小道,似乎在迎接我的归来,在车中的我笑的特别开心。

看来虚影的温存,永远替代不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温暖的心,尽管他们曾经冷漠,一路上,车轮上绑上了厚厚的防滑链,车子自然有些颠簸,但大家都以热情的方式和我说话,有人还说我有趣,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是我久别多日的夸赞,自从爸爸走后,再也没人愿意夸赞我,鼓励我,乡里的每一个人,看见我就如看见了鬼般快步离去。

现在我终于分清了真实与虚影,可乐的是我终于可以不用逼着自己强颜欢笑了,逼着自己,看着别人同情的表情,只能飞快的跑走离开了。的确虚影的温存,每每带来的都是无尽的泪水,虽心里有所安慰,就像这冬天的寒冷,只是冷的麻木了,一点湿润的热风,就当作救命的稻草不放手,但真实人心的阳光却打破这寒冬带来下一季的温热。

3.

心里暖暖的便又想起了以前的故事了。

我奋勇向前的说道,“今天我来说个故事怎么样,虽不是那样惊天地泣鬼神,但我相信那就是世上最勇敢的故事。”

大家纷纷鼓掌,还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从前,有一个小山村的孩子,就叫她小王吧,虽是小山村,但那山村还算得上富裕,每年丰收,家家户户的孩子,都会帮着父母做家事。每年冬天过年,村里的人聚集在一起,都可以吃到最好吃的当年收获下来的麦子,与各色过年分红得到的美味佳肴,那馒头又结实又好吃,那鱼肉也是软糯而美味。

本该其乐融融的家庭,却在小王初一那年改变,有一次不知为何小王总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而一个人自言自语,看着原本活泼的孩子,每天望着天花板的小角落,独自对话,小王因为害怕,便把这事告诉了父母,父亲与母亲都以为这孩子中了邪,纷纷邀来了远近闻名的除鬼之人。自然世上本无鬼,何来这捉鬼一说,但这娃娃的自言自语可是从天而降,自然世间无鬼也变成有鬼。并花下重金为这可怜的女娃除鬼,可父母一心则认为就是这鬼的灵魂附体,才使本就乖巧的女儿,像变了另一个人,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还好遇到了当地执教的大城市来的老师,老师一看这孩子就明白,她只是一个生了精神疾病的可怜孩童,便在多次游说后,送她到了大城市里的精神卫生中心。

这老医生一看,便叫这孩子住院吃药,说是生了精神分裂症,可是当时的父母,不相信医生的诊断,硬生生的把孩子带回了老家。日子久了看着这被病魔缠身的孩子,父亲每每抽着烟杆,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假的,便郁郁寡欢,得了肝病,但家里的钱已被这除鬼者,跳大绳,走炭路,一笔笔的花去,没有亲戚愿意再借钱给这含辛茹苦的父亲看病了,随着病情的日渐加重,没多久父亲就病逝了。

4.

而母亲也不想要这害死丈夫的元凶(女儿),便不再做任何的挣扎,也没钱为这可怜的孩子治病,一想起丈夫走前的模样,便狠心地想让这孩子自身自灭,也再没去读过书。后来看着别家的女儿都纷纷出嫁,母亲就把这孩子送到了火车站,在口袋里塞上300元钱,准备让她这拖油瓶狠狠甩去。

小王就这样被送到了外地,由着性子自身自灭,还好小王命大,被送到当地精神卫生中心,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在一个棚户区,找了一个房子自己一人居住,定时还有人送饭来。可是小王则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不需要吃药,最后深陷真实与虚幻中,不能自拔、苦不堪言……”

“后来呢……后来呢……”一个小警察傻傻地问道。

大家纷纷说道,“这不是遇到我们了吗?是嘛,王雪。”

“是啊,遇到你们了,是你们给了我一个不畏惧黑暗的理由,但还要感谢我这老父亲,因为我终于明白,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一直在某个地方,观察着我,他是我的指路明灯,是他一次次地为我付出一切可能的资源……”

说着我便哭了起来。

一个可爱的老警官,说道,“你再这样,我可要把你赶下车了。”

在反光镜里的表情也是有些感动吧,而那可恶的虚影,就这样,和医生配的药一起回到了老家。

第五章

枯枝

1.

警察们又把我送到了熟悉的村口和那个熟悉的小山村,没想到,白雪皑皑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回到老家大家似乎都认识我,纷纷微笑着和我打招呼,其实他们并没有歧视我,也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而是问我,“城市的生活,好吗?”

我只是寒暄的回答道,“还好!”

回答时心里暖暖的,原来这世间是五彩的,只是我被虚影蒙住了双眼。

其实我一直心里有一个心结,那就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就变得郁郁寡欢,我明白,是我不好,使她很早就没了丈夫的支撑,使她失去温暖的大家庭,失去她理应享受的一切,所以她恨我是理所因当,送走我也是情理之中,但我真的不明白,是不是她还会接受我,但这世上她也只剩下我一个血亲,或许她现在已经有了新家,根本不需要我,或许……

一切疑惑使我又有些陷入了虚影的狂蜂浪蝶中,可是我这次却不妥协。

可是一想起,我一人明明可以趁车回来,却没有的举动,着实不对,我也真不明白她,真的恨我如此之真切,如此之体肤。

这时一个熟悉的虚影又出现了,那是父亲的虚影,他不住的说着,“孩子孩子,回家吧,母亲其实已经知道错了,而这外面一个人的苦你也吃够了吧。该回家了吧。她始终是你的母亲,你该还她生你养你之苦了吧。”

是啊,是该还了,这次母亲怎样对我,我都要留在她身边,我再也不相信命运的狂风,我要迎着这狂风起飞,再次重塑我悲催的人生,因为她为我吃的苦远远超出我吃的苦。

当一位警察问我以后的设想时,我对她说,“我要坚持的站在母亲身边,为她挡风遮雨,我不该为一点小事,就拿父亲的事,和她争辩。”

这小警察摸摸我的背,微笑的说道,“这就对了吗?母女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谢谢你们,真的给了我太多,现在我吃了药,感觉好多了,真要谢谢你们了,给了我温暖,让我明白现实的温度。”

“别谢得太早,以后的路可要自己努力走好,给母亲一个安稳的晚年,是你的责任。”

我努力的点了点头。

2.

最后,来到了那个熟悉的,伴随我左右的街角,还有父亲坐在街角抽烟的旧景,但再仔细一看,那人并不是我的幻想,而是舅舅愁眉不展的模样。他们的样子还是那样相似,但似乎有着本质的区别。

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从屋里走出,原来是舅妈,穿着厚厚的棉衣,脸上也是愁容满痣,他们为何在这过年的日子,如此忧愁、如此哀伤。是不是母亲身体不好,是不是我所做的一切都遭到了上天的报应,我只是默默的走上了长长的石梯,但每一步为何那般艰险,每一步都是那般沉重,但还是快步跑上了石梯,想见见我的母亲,那个最爱笑的母亲,虽然走得我是气喘吁吁。

就像冬天的松树上挤满了雪,一不小心,就会一并落下,给我的出现,打了一个深深的伏笔。直到我站在了家门口敲了敲门,一位年纪更长些的妇人来为我开门,打开门的瞬间,只听见妇人手中的铁脸盘咣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与盆中的水洒了一地。

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了,母亲的眼睛肿肿的,还是那件破旧的老袄子,而脸上的皱纹却多了好几条,而且每一条皱纹都被深深得刻在脸上,一下老了很多。

母亲只是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只有无端泪水在眼里打转,含在眼眶里怎么也落不下来。

直到我大声的叫着,“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母亲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伤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一下子冲动,听了你舅舅的话,让你自身自灭。都是我不好,要是你父亲有在天之灵,也要骂死我了,你走了以后,我就后悔了,我每天都到火车站去找你,可是就是找不到,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妈妈错了,只是妈妈那时鬼迷了心窍,这世上一辈子只有你是我的血脉,我的至亲。”

母亲一下子说了还多,然后一下子把我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尾声

真是的这个世界五彩,我却从未发现。

原来妈妈没有不要我,前面的疑虑也在母亲抱我的那一刻统统消失了。在看父亲照片前供着的水果佳肴时,我才明白,其实一直是我不懂事自己不愿走出这只有灰色的虚影,虚影虽能达到一时的心里满足却永远无法达成现实中真实的需求,看着我和母亲的相拥,亲戚也是愧疚不已。因为没有我的日子母亲变得更加不快乐,看着送我回来的警察们,母亲满是感谢,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请送我回来的警察吃,只是我觉得那天的饭菜,特别甜,或许满是母亲欣喜的泪水吧……

其实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任何疾病,而是人心的冷漠与对于自己的不断质疑,就像我和母亲,无数千千万万生精神类疾病的人,他们都是可怜人,但其实他们的命运,也时时刻刻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你睁开眼,多看几次,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五彩的,以前只是你走得太匆忙,所以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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