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

毛驴拉着板车,车上铺着棉被,还有一床棉被我们姐弟三个和妈妈盖着,我们高兴地说着唱着,比这时做轿车还要开心得多。

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鲁西北平原。

老爸则执着鞭子坐在板车的最前面,驾驶着毛驴。我们都穿上新衣服,年初二去二十多里远的姥姥家拜年。每年如此,这是我们最欢快的时候。

老感觉毛驴走得慢,盼着快点到达姥姥家。今年,不知道姥姥又给我们准备的什么好吃的,想想姥姥做的清蒸肉片,就要流口水了,香而不腻,每年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姥姥包的韭菜肉包子,一个肉丸的包子等等。

还有姥姥盐在咸菜缸里的小台菜,每次去,我都要捞出来吃,又脆又香,还碧绿碧绿的。还有小姨小舅,虽然大不了我几岁,每次去了都拿我们像小小的孩子,给我们好吃的,给我们读书本,写字的本---

毛驴车是借的邻居韩大爷的,出发前爸爸总是挖半瓢玉米喂一下毛驴,好像唯恐它拉不动我们似的。

总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上午,我都担心是不是毛驴个头太小,怎么走得这么慢啊!要知道,早晨天一亮我们就起床了,就是盼着快点到达。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跋涉,终于接近姥姥的村庄了,姨和舅都接到了村外,远远就看到姥姥站在大门口等着。那是很热闹很开心的。给姥姥拿什么礼物不记得了,那是妈妈的事。

欢呼跳跃着跑进了姥姥的院子。姥姥家的凉水都像放了白糖一样甜,每次去,不管春夏秋冬都要压出水来喝个够,回味着咂咂嘴。

小我一岁的小姨和大我两岁的小舅俨然就是小大人,都是让着我的。这时,我可以翻遍二姨二舅的书看个够,那时他们已经上了小学,我还是育红班级别呢。要说一下了,我有三个舅舅三个姨,妈妈是最大。当我拿着上三年级的二舅的课本朗朗地读出来时,他们都夸我聪明呢!

后来上小学了,放假的时间就直接住在姥姥家了。我们和他们放假的时间总是不一样,二姨二舅就把我带到他们的学校,我高兴地等着他们放学一起回家,后来连老师都认识我了,破例让我和姨挤在一个位子上坐着。

大姨说,我那时白白的胖乎乎的好可爱,又喜欢唱唱跳跳,谁出去都喜欢带着。走到邻居家让唱歌就唱:“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来到---”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

一直要住到开学还不愿回家,但爸爸是不允许的,虎着脸说“必须回去上学!等放了假再来。”我又开始期盼着着下一个假期快点到来。


印象中姥姥是慈祥的,从没看到她对谁发过火,但舅舅姨们都很听话。住在那里的时候,也跟着姥姥去邻村的太姥姥家,姥姥在娘家是排行老大。

姥姥经历了一九六零年的自然灾害,那时,有好多人饿死。姥爷那时在外地当兵,母亲那时只有十岁,还有大舅和大姨。

每每说起那段日子,母亲就嘱咐我们一定要爱惜粮食。

五八年粮食大丰收,剩在地里的玉米到处都是,都裂开了皮露出黄黄的粒,但组建合作社,集体食堂,人们家里都不让存粮食。看着许多快要烂在地里的粮食,姥姥心疼,不知道姥姥用了多少个夜晚偷偷地捡回了那些玉米,又一个个的装在一米高的缸里,盖好,埋在地下,装了五六个小缸,防备年头不好。这在那时就算是偷了,但我感到这“偷”是值,是对的!那时,定期有人每家每户检查,不许有一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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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一次,玉米还没有来得及藏起来,装在了口袋里,放在了屋内的梁上。来检查的了,姥姥紧张地抱着大姨不敢说话,领队的是个善心人,抬眼瞅了瞅口袋,支走了伙伴,就说:“我看过了,她家没有东西,连老鼠都不会光顾了!”姥姥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时,就是玉米烂在地里也不能拿回家的。

就像姥姥们预料的那样,第二年,自然灾害,庄稼颗粒无收,食堂也散了。年轻点的人有许多下东北和上山西的。找出路,也不能等着饿死。到现在,东北的山东人很多都是那时过去的。

都说东北人祖上大多是山东人呢!我们附近每个村子里都有去东北的。谁能生活下去愿意背景离乡呢?离开父母兄弟姊妹,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去到那个天寒地冻的大北方!

那时,只有十岁的母亲,为了寻找吃的东西,早晨天不亮就跟随村子里的人们跑到二十多里路的地方。为的只是听说那个村子的地里有收不干净的地瓜干。

都常说“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当今,科技发达物质丰富,有多少人是享不了这福的,胡作非为,以致祸及自身家人和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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