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6日 星期六 雨
文|深海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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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天空阴沉沉的，风卷着残云流经城市上空，冷空气在近地面蔓延。
我偷偷赶到产房外，确定附近没有声音，耳朵便紧贴房门，猛觉呼吸乱了节奏，心如窗外黑云涌动着，翻滚着。
"保大保小？…保大！"我反复默念着，像在进行一场庄严而神圣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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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声音。"母子平安，注意休息。"
"什么？！"我冲出医院，仓皇而逃。整个城市早已沉睡，陪伴我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
"小晴，你马上要当姐姐啦～"我回想起我妈拍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喜悦，不紧不慢说着，却不曾看我一眼。于是，狠狠地踩着街道，脚触及地的那一刻丝毫不感到疼痛，怕是已经麻木了。
呵，噩梦即将开始，期限是一辈子！
于是，生平第一次冲进网吧，像其他男生一样登陆起游戏，噼噼啪啪，操着键盘就是一顿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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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出院了，那天早上我一个人把房门关的死死的。即使这样，似乎也没人注意我的存在。
看着眼前这把透明的雨伞，记忆中妈妈送我最珍贵的礼物，爱不释手。这是去年，我的第九个生日时收到的意外惊喜。
我紧紧抱起它，就像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我听见它对我说，"小晴，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我把它抱得更紧，仿佛一不留神它也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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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房间里传来哇哇的哭声，还有爸妈欢喜的笑，那么刺耳，也那么扎心。渐渐的，洗尿布，喂奶，占据了他们的整个生活。
只有我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盯着作业本，半晌一字未动，泪珠却把纸浸了个透。
我抽出耳机，一把塞到耳朵眼，声音摁到最大，好像这样外部世界就会与我全然无关。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生性倔强的我做出个决定，以后不要让妈送我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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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过一条窄巷，拐过弯去。街头坐着闲谈的女人们。于是加快脚步，不停地往前走。隐约中听到有个稍微洪亮的声音，"哎呀，这孩子变得懂事了！"
一股热血随着"懂事"这个尾音一下冲到我脑门上，我克制住冲动，没有回头。
放学后，又是那个多嘴的女人问我，"你弟弟呢？"，余光中瞄了她一眼，带着一脸的嘲讽。我头也没抬，只顾看着地，"我没弟弟！"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我，仿佛在盯着一个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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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每天都按部就班进行着，我好像只是爸妈眼中的备胎，他们看二宝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爱，是我不曾体会过的心酸。
自从他出生后，我似乎在父母眼里更变得什么都不是。我恨透了这条新的生命！为什么要争夺父母对我的爱！
他会走了，经常在我房门口徘徊，我却装作视而不见。
他能听懂说话了，一次我冷冰冰的盯着他，举起那把透明的雨伞，冲着他吼，"你要是敢用我这把伞，我跟你拼命！"他却冲着我吐吐舌头，随后一蹦一跳跑到妈妈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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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天，父母去工作了，家里只剩下我和他，我故意把妈妈给他新买的帽子扔进装满废水的垃圾桶，坐等看戏。
果真没让我失望，妈妈进家看见后指着他就是一顿臭骂。他站在那里，低着头，抿着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支支吾吾嘀咕着，"它…自己掉进去的。。"
"让你说谎！"妈一把将他推到墙角，面壁思过，好像这是第一次。
我暗自窃喜，随后也跟着一起骂。
他没有哭，也没有狡辩，只是面对墙壁立着。我回到房间，侥幸的笑，心里却是无比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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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我在嫉妒中成长。他经常躲躲藏藏偷着喊我姐姐，我却从未叫过他一声弟弟。他多次想跟我一块玩，我却不想多看他一眼。
渐渐的，好像都习惯了，一切都习惯了。我想逃避，想离开这个家，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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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我遇到一个男生，他叫汪涵。初次见面，那如沐春风般的笑，跌跌撞撞进了我的心，在这里让我丢失的一部分爱找到了归宿，得到了弥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水到渠成坠入了爱河。我们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让我暂时忘却了家庭带给自己的不快，即使依旧对叫我姐姐的那个人恨之入骨。
跟他在一起，每一秒我都无比快乐，终于找到了一个宠我如女儿的人，是我不曾体会过的幸福。
就这样，感情急剧升温。他会接着我一起上学，给我带好早点，为我辅导功课，也会在操场昏黄的的灯光下依偎在一起。我会看他打篮球，为他递水，看他歪着头对我暖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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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阴天，午饭后，我收到他的短信。他突然说因为家里出了些事被迫转学，不能陪我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他走了，以至于我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抱着手机，我哭的撕心裂肺。眼泪都干涸了，无助的紧紧抱住我那把透明的雨伞，"我只有你了。"
下午死活哭着喊着不肯到学校去，窗外乌云翻滚着，压抑充斥着浑身的每一个细胞。我几乎是被我妈推出了家门。
当我再次昏昏沉沉走出校园，窗外豆大的雨点被风吹斜，直砸我的胸口。
"再也不会有人陪我回家，为我撑伞了"想到这里，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嘴角却存留着咸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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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尸走肉般，淋着雨，往前挪动，"姐…"，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啊？！是他！
我怔住了，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我的幻觉吗…
那瘦弱的身躯直直立在雨中，浑身湿透，宛如落汤鸡，眼眸中呈现的却是心疼伴着失落，左手自然下垂，右手里紧紧拿着我的透明雨伞，一个九岁的孩子啊！
他把雨伞递给我，"姐，咱们回家。"，说着，走在我的身后。
我在这雨中泪如泉涌，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吧。
弟弟，姐姐不该骂你的，我不是个称职的姐姐，我以后一定一定好好的保护你，关爱你，加倍弥补这些年我的缺席。
弟弟，姐姐对不起你，这次我为你撑伞…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