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曲流水红颜寞》19

香菱:世界太冰冷,诗书慰平生

1

香菱原名甄英莲,是姑苏乡宦甄士隐的女儿。

年过半百的两口子好不容易得个粉雕玉琢的女儿,稀罕得很,把英莲视为掌上明珠,却不想在她四岁时的元宵节,被下人霍启给弄丢了,从此改变命运,轻如微尘,开启了飘零的一生。

英莲被拐子骗走,养到十二三岁时出落得十分标致。拐子先把她卖给冯渊,因太过贪财又转手卖给了薛蟠。

那薛蟠岂是好欺的主?他任性尚气,使钱如粪土,收拾了拐子,又喝令下人将冯渊打个稀烂。冯渊被抬回家去,三日之后,人命呜呼。英莲被薛蟠生拖死拽到了家中。

还记得《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吧,贾雨村正好受理此案。他正想发签严惩薛蟠,却不料闪出一个门子,使眼色儿不让他发签。原来,薛蟠与贾家有关系,为了日后的前程,贾雨村放走了薛蟠,同时还知道了香菱就是恩人甄士隐的女儿。

当年,贾雨村是贫困书生,甄士隐命小童包了五十量白银、两套冬衣送与雨村,助他进京赶考。五十两白银,那是庄稼人两年半的生活费,足见甄士隐当年对贾雨村的恩情了。哪知发达后的贾雨村为了自己的前程,置英莲不顾,昧着良心歪判此案!

英莲从此落入薛蟠之手,跌入深渊、苦海无边,改名香菱。

2

薛蟠对香菱的喜爱如过山车般,很快又到外面拈花惹草,那香菱温顺善良,自是奈何不得。

香菱被拐自小苦命,但却勤奋好学。虽然是呆霸王的侍妾,她却羡慕大观园诗意芬芳的姑娘们,希望自己也能进入诗歌的世界。薛蟠外出后,香菱被宝钗带进了大观园。

来到心神向往的大观园,香菱忙拜黛玉为师。这让人有些费解了,薛宝钗才貌双全吟诗作对堪称一流,香菱为何不跟宝钗学诗而去拜师林黛玉呢?

原来,薛宝钗并不希望香菱学诗,她觉得读书写诗远远比不上世俗中的人情世故来得实在。但写诗是香菱念念不忘的渴望和追求,便只好由她去了,后来又有史湘云教她写诗。

香菱好学,认真又聪慧,她连做梦都在写诗,学痴了学呆了学得出神入化了,而且写出来的诗也像模像样。

在大观园的那些日子,是香菱一生中最幸福难忘的。

如春风老师所说:学诗的岁月成就了香菱的刹那年华,帮助她完成了心灵的救赎。

3

然好景不好,薛蟠又把夏金桂娶进了屋。那呆香菱还以为自己多了个好姐妹,她对新奶奶充满了希望,以为多了一个才貌佳人,还可以加入诗会,她哪知道是家里多了个淫威的母老虎啊!

那夏金桂生性好强,嫁到薛家不久便想当家做主,从挟制薛蟠到欺压薛姨妈再到折辱香菱,她一路走着“横、泼”的路线。夏金桂还想挑衅宝钗的,只不过被宝钗机敏躲开。

薛宝钗聪明能干,但她走的是大家闺秀之风,无法对抗夏金桂的“横、泼”风。古人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夏金桂刁蛮跋扈起来,宝钗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自然识趣地不跟夏金桂正面交锋。

家里来了这么一个主儿,日子很快过得鸡飞狗跳。新奶奶上位,首先来个下马威,她把香菱的名字改成了秋菱,屋里小丫鬟的活儿也让秋菱去做。然后,她让秋菱在地上打铺服侍她,睡到半夜,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捶腿的,变着花样折腾秋菱不得好过。最后,她还教唆薛潘虐待秋菱,无事生事地说洗脚水太烫,把香菱暴打一顿,为丫鬟宝蟾与薛蟠的偷情之事也暴打秋菱。家里乱成一锅粥,夏金桂反去撒泼。

面对既泼又横的夏金桂,香菱受尽了百般的虐待和欺辱,软弱的她无力反抗,只能忍气吞声。薛姨妈实在看不下去:“既然两口子都容不下秋菱就卖了罢,多少卖几两银子,拔去眼中钉肉中刺,大家过个太平日子!”

那夏金桂跳得老高,拍着胸脯撒着泼:“你老人家只管卖人,不必说着一个扯着一个的,我们是那吃醋拈酸容不下人的人吗?怎么拔去眼中钉肉中刺?是谁的钉是谁的刺!”

“哥哥嫂子嫌她不好,就留给我罢!我正愁没人使唤呢!”宝钗出来解围。

“留着她还是惹气,不如打发了干净!”薛姨妈气得实在没办法。

秋菱流着泪,“咚”的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她情愿给姑娘当丫头使,千万别再卖了她……

就这样,秋菱成了宝钗的丫头,她的命运似乎有了转机。可仔细一想,那好景也不长啊!宝钗迟早是要嫁人的,对于她的前嫂子秋菱,她自是不能带着嫁去夫家的,到时还不一样被夏金桂鱼肉!

4

在高鹗的续书中,夏金桂下毒想害死香菱,结果阴差阳错地毒死了自己。薛蟠出狱后香菱被扶正,生下一子后难产而死。

红学家们认为,这不符合曹公前八十回的原意,应该是高鹗先生可怜那个悲苦的女子,想给人们一些安慰。

根据曹公的判词,香菱应该是病死的。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 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荷花”为莲,荷菱同池,香也包含了名字的意思,暗指英莲就是香菱;“平生遭际实堪伤”是指英莲曲折悲苦的一生;两地加上木,“桂”也,这里指夏金桂;“返故乡”指死亡。意思就是说:香菱自从遇到了夏金桂,不久就死亡了。

险被卖掉的香菱虽然留在了宝钗的身边,但香菱从小开始经历的坎坷、所受的磨难,让她的身体过多地内耗,气怒相交,内外折措不堪,早就心力不支,最后成了干血之症。请医诊治、服药均不见效,终是枯竭而亡。

香菱的一生如此凄惨,但是,她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样,永远保持着对美、对诗歌、对生活的热爱。

从英莲到香菱再到秋菱,香菱短暂的一生结束了,让人怜悯,让人婉惜。这个悲苦的女子,即使活得很艰辛,依然努力地追求美好、保持善良,保持着对生命的热爱。

命运给她一个污浊的泥塘,她还给世界一缕清幽的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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