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龙归来再降龙，斩断心魔立成佛

评王晶、钟少雄导演电影《降魔传》

文/方木鱼

群魔乱舞的万圣节刚过，继电影《追龙》口碑爆棚之后，王晶联合钟少雄导演的魔幻大片《降魔传》便以降妖除魔之势破空而来。

香港演员王祖蓝饰演的地主老财虽然腰缠万贯，却视财如命，坏事做尽，家里妖魔盛行，不得已请来一众天师降妖。片子开头，当老戏骨罗家英饰演的降魔天师慕容正英大气出场的时候，一样的铜铃、黄色道袍和一字眉，仿佛让人梦回八十年代林正英的《僵尸先生》，而慕容正英这个名字分明让我们看到导演向老一辈电影人致敬的诚意。

就像电影《白蛇传说》和《西游伏妖篇》的开头一样，开篇即是高潮，紧张情绪弥漫在观众心头，随即又沉淀成为整部戏的引子。当那只在河道中肆意横行却又穿街过巷的巨大水怪现身时，一下子便令人心头一紧。一番激烈打斗过后，王祖蓝罪有应得，出人意料地中毒殒命，而张雨绮饰演的霸气玉女目光如炬，身手如电，张弓搭箭，大有毙敌于十里之外之势。

第一段紧张的剧情也随着玉女抽筋扒皮剥骨告一段落。接下来金童玉女的故事，既有中国传统神话中偷吃蟠桃的影子，又恰似《圣经》故事中的亚当和夏娃被蛇引诱偷吃了苹果树上的苹果一样，而玉女寻找金童的桥段则让人忍不住想起西湖断桥上白素贞寻找许仙的故事。几世轮回，几许错过，在战场轮回的那一世里，相比郑恺单薄的身躯难以驾驭士兵的硬汉形象，张雨绮的将军则造型颇有质感，这和她一贯妖冶或强势的女人形象形成了强烈对比，也彰显了她不凡的驾驭能力。

剧情随即转入相对平缓的节奏，但即使在这看似平缓之中，也有令人拍案叫绝的出彩之处。当程野饰演的天下第一贱人何二狗出场时，一下子让人忍俊不禁，而程野和丫蛋这对二人转演员的出场也绝不似王祖蓝一般打酱油走个过场，任谁也不会想到，正是这对欢喜冤家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在故事线上起到了升华人物和故事情节的作用。几千年前，司马迁在《报任少卿书》中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二人身上喜剧元素的释放让人对这对以前只能混迹小品和喜剧综艺节目中的半红不紫的人似乎有了“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为枳”之叹。

要么醉生梦死，要么醉卧沙场。当二人在古代酒吧对酒当歌时，现代感十足却丝毫不违和的造型再次让人看到了一个不一样张雨绮。“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最后还得自己睡。”张雨绮在酒吧里借酒浇愁的桥段，颇似隐喻当今社会的大龄剩女。当她以诗的形式朗诵我们熟知的歌曲时，总有种怪怪的让人忍不住要跑调到歌曲上的冲动，而当那个蹩脚的模仿刘德华的男中音唱起这首《忘情水》时，我们分明看到了王晶和钟少雄这对搭档对于自己非常熟悉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天王巨星的刘德华善意的调侃，真的不知道当刘德华看到这一幕时，会不会致电给自己的这位老搭档。或者，刘德华会拿起电话，然后放下，然后隔空喊一句，“来来来，干了这杯忘情水。”

郑恺饰演的不通和尚，时而搞笑，时而正经，时而深情，时而法术失灵，时而法力无边，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的头发造型，锥子似的爆炸头更令人喷饭。纵然是一贯的无厘头风格，诙谐幽默，笑料百出，片中却不乏金句频出，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郑恺举重若轻地说出自己的煎饼论：“人生在世，犹如煎饼，有起有落，翻来覆去。”这句话令人忍不住想起关汉卿在《南吕一枝花·不伏老》结尾段,那句狂傲倔强的表白:“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破、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而结尾不通和尚的选择更是深刻强化这一点。

最高潮处近结局，在《欢乐喜剧人》中惨遭淘汰的詹瑞文在本片中却把伏虎和尚演绎得活灵活现，表面上无欲无求，关键时候却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舍身降妖。片子最后的降龙罗汉化身金龙和金人勇斗北海毒龙，并打出那拳万佛朝宗时，全片的特效也在此处达到最高潮，黄金色的视觉效果极具震撼力，让人看到了国产影片的顶尖效果。

作为一个11岁看完四大名著和金庸小说的天才儿童，王晶编剧本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作为导演的王晶，则有着自己一贯的风格，无厘头，天马行空的设置、极强的视觉冲击、搞笑与温情并存，人物经过喜剧夸张处理，举手投足让观众爆笑无边，不时充满对小人物的关怀，一如王晶宣称的那样，“快忘掉我的上一部。”你坐在影院里，什么都不想，只随着剧情哈哈大笑；你走出影院，心情大好，再烦心的事情都想抛之脑后，只想着回家睡个好觉。

《降魔传》作为一部投资巨大的商业片巨制，在成本上做到了精打细算，在演员的选择上老少结合，坚持不选贵的，只选对的，既有罗家英、詹瑞文这样的老戏骨，又有郑恺这种常出现在综艺节目上“综艺咖”，还有身材爆裂、吸睛无数的张雨绮。

在特效上为了保证场景的真实性，《降魔传》精益求精，采用了大部分实搭的布景拍摄，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特技小组才会动用电脑生成片中的景物和建筑，而即使是电脑特技制作出来的场景也丝毫没有违和感，譬如开头巨型水怪出现时的场景阴森恐怖，黑暗邪异，特别有早期鬼神类电影的怪咖片气质，但我们又明显能够感受到技术进步带来的超越之处。当天庭和蟠桃树出现时，则又是一派平和、优美甚至有些慵懒的田园风景。但就是这优美的风光中却暗含杀机。另外，片中的一些大远景则充满宏大、壮美的崇高感。反衬出不通和尚和玉女微不足道的力量和超越小小身体的巨大决心和勇气。而结尾玉女随风逝去的场景则充满了一种人死如灯灭的悲剧美感。

值得一提的是，片中的配乐真正做到了把灵动唯美和阴暗惊怖完美结合在一起。整部影片的配乐通过繁复的编配营造阴沉的情境，并缓缓释放出一种内在的压迫性。抛却片中负责搞笑的《忘情水》不谈，在不通和尚与玉女与妖魔多次大战时，片中适时出现的配乐，要么弥漫着剑走偏锋的奇崛幽暗，要么充满凌厉和诡异之风的黑色基调，让人不自觉在观影过程中加重了呼吸。

另外不得不说的便是电影《降魔传》的3D效果，尽管看过不少3D电影，但《降魔传》的3D技术还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视觉震撼，再次点燃无数伴随着《魔兽世界》成长起来的游戏迷对立体影像的狂热。近在咫尺的人物特写、呼啸而过的巨型异兽、清明上河图一样繁华热闹的街肆，富丽堂皇的皇宫，处处给人美妙的体验。宏伟壮阔的奇观，尽可能给观众无遮挡的大视野，使观众身临其境于导演精心设计的妖魔世界中，并完美匹配剧中人物的感官体验，让人感同身受，如同亲自在诡异的世界里走了一遭。

台湾诗人席慕容曾在《一棵开花的树》中这样慨叹：“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对不起，可是我们未来不能继续走下去。对不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好时光我都没有忘。对不起，我会永远记得我们这些年经历的一切颠沛流离。佛经上说，众生有七种苦难：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大概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隐藏至深的爱与痛，更有求而不得的遗憾吧。

佛手印的释迦五印里有一道降魔印，也称触地印：以右手覆于右膝，指头触地，以示降伏魔众。最大的魔头，便是自己心中的魔。能够降服自己心中的魔，便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