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对影

救赎不过是心灵上的一抹黑色,最终会被命运染得血红——题记

对影 (上) 裁缝

双子镇是一座小镇,不大,人只百十户。

一条小河自镇中流过,将镇子分成两块,双子镇因此得名。

两条石板路在镇中交叉,将镇子又分成四块,镇中有一座桥,桥也不长,桥上有石狮子和青石板路,桥下青青的小河正静静的流淌。

王二狗是一个裁缝,一个技法很高明的裁缝,质地再差的缎子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变成一件好看的让人尖叫的衣裳,他的高明让全镇的姑娘都开始对他疯狂崇拜和敬仰。

因为这件事,他很得意,也觉得很满足。

每天黄昏的时候,他都会坐在门前的凉椅上,用他那把挚爱的剪刀一点点修着自己的指甲,这个动作每次都能引的镇上的姑娘围观和尖叫,他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当姑娘们对他投来示爱的眼神时,他总是高傲的摆摆手,用他那修剪的很圆润的指甲搭配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的摇一摇表示拒绝,然后在黄昏过后,他会回到屋子里,小心翼翼的给每一个示爱的姑娘送去一张绣着隽字的精美手帕。

裁缝铺子在小河的边上,小桥的左侧。

很多年前王二狗喜欢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曾是他的崇拜者之一,他在送给她的锦帕上写上了关于爱情的誓言,后来那个姑娘成了他的妻子,二人有过一个孩子,再后来他的妻子跟着一个路过双子镇的流浪诗人走了。

那一天下着绵绵的雨,河水也涨了起来,河面上尽是水泡,王二狗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追出去的时候,在青石板上摔了一跤,磕掉了两颗牙。

当时他正坐在凉椅上望着檐下落如珠帘的雨滴。天气微凉,温柔而舒适,他觉得很自在,自在的忍不住笑了。

诗人撑着油纸伞,走过落雨的屋檐,他身上的青色亚麻长衫在微风中摇晃,长衫的下摆已经被雨水浸湿,淅淅的落下水滴,他的脚踩在青石板上,步子不急也不缓,慢慢走上小桥,然后站在小桥中央,望着微澜的河水沉默不语。

王二狗认识这个人,他已经来过三次,每次来的时候都下着雨,妻子每次都会打开那扇临着河水的窗户,然后倚着,静静的看着那个诗人。

“你是不是想跟他走?”在那个诗人第二次来的时候王二狗问妻子。

妻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果我想跟他走呢?”

王二狗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妻子尴尬的笑笑。

当天晚上王二狗的妻子疯狂的就像一条发了情的母狗,在床帷之上大声尖叫,呻吟,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

诗人第三次来的那个晚上,王二狗的妻子好似癫狂了一般,猛烈的嘶叫,手指抓挠着王二狗的后背和胸膛,云雨过后,王二狗身上已经满是一道道的血痕,涓涓的渗着血。

王二狗喘着粗气,问她:“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妻子满足的笑笑,亲了亲王二狗的脸,然后诡秘的浅笑一声,“我想跟他走。”

王二狗呼吸渐渐放缓,摸了摸身上的血,放在嘴边舔了一下,“如果你脱了我亲手给你做的衣裳,你就可以跟他走。”

之后站在桥上的诗人头转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王二狗,荡漾的就像这滚动的河水,王二狗的心腾腾的开始跳起来,他站起来,修长的手指指着诗人,欲言又止。王二狗的妻子慢慢将窗子关上,然后走出了裁缝铺子,赤着脚站在雨里,她将怀里不满三岁的孩子递给王二狗抱着然后开始脱衣服,那是一件用细料做的很精美的一件旗袍。

王二狗的妻子已经浑身赤裸,雪白而丰满的酮体在雨中盛开,她踮起脚在王二狗额头亲了一下然后轻笑着大步跑进雨里,奔上小桥,扑进诗人的怀里,诗人的油纸伞落进了河里,腾起的水花在雨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两人相拥着去了,王二狗如梦初醒,颤抖着奔出檐外,跑进雨里,他步履匆忙,将手里的孩子扔进河里,然后奔上青石桥,一声婴儿的啼哭撕裂了这下雨的傍晚,王二狗回头看着孩子顺流而下,渐渐沉进河底,声音也再听不见了,心头一疼,脚边一滑,磕掉了两颗门牙。

自那以后,王二狗就无法勃起了,活的不再是一个男人,他的身上常年揣着当初给妻子的那块手帕,手帕上的字浸了水,变的模糊,无法辨认。

他整天都呆在裁缝铺子里,也不再回他位于镇西的家,脸上也再没有了笑容。

他依旧做衣裳,却开始只做旗袍了,只有一种款式,摆满了整整一屋子,镇上的姑娘依旧对他很崇拜,他依旧会在每天的黄昏用他的那把剪刀修着自己的指甲,傍晚给每一个到铺子来看他的姑娘送手帕。

后来来他铺子的姑娘越来越少了,再后来已经没有人愿意光顾了,因为他的裁缝铺子不仅旗袍式样单一,而且铺子里又腥又臭,况且王二狗的性子也越来越奇怪,有时候会突然扒掉光顾铺子的姑娘的衣裳,然后远远的看着姑娘惊慌的面容咯咯地笑。

直到一个姑娘的出现,他的裁缝铺子再次门庭若市,只是这一次的状况却又有些不一样了。

那是王二狗的妻子走后第三年的一个傍晚,王二狗已经从之前晒太阳的凉椅上回到了裁缝铺子,正坐在一张黑油油的木桌子前吃着冷馒头,用筷子往嘴里塞着已经有些酸臭的咸菜,这时姑娘已经推开门然后轻晃晃的进来了,她站在王二狗身前,头低着,身上穿着一件灰蒙蒙的连衣裙子,裙子已经有了深深的皱褶,褪了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王二狗抬起头来看着姑娘:“你要买我的旗袍么?”

姑娘微微抬起头,脸红红的,“我没什么的钱的,你可以送我一件旗袍么?我挺喜欢你做的旗袍的。”

王二狗面容一冷,低下头继续嚼着冷馒头。

姑娘双手摆弄着连衣裙的下摆,露出脚踝,一片雪白,“如果你送我一件旗袍的话,我今晚就不走了。”

王二狗抬起头,微微一笑,“那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姑娘将肩带一褪,连衣裙滑落在地上,浑身已经赤裸,双腿修长,胸脯坚实而饱满。

王二狗笑笑,“虽然不太冷,但是你穿的也太少了些。”

姑娘微微一笑,“这样脱衣服快些,穿起来也不慢。”

王二狗将冷馒头放在桌上,朝着姑娘招了招手,姑娘慢慢的走到王二狗的身边,赤条条的就像一只在雪地里扑腾的猫,他的手指慢慢碰到姑娘的脚踝,姑娘的身体轻轻一颤,那五根王二狗引以为傲的修长的手指顺着姑娘的小腿慢慢上移最后在姑娘的小腹前停下,然后手指抽离,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你走吧!”

姑娘吃了一惊,“你要我走?”

王二狗沉沉的点了点头,“这里的旗袍你挑一件,然后走吧,我,我不行的。”

后来每当黄昏过后,王二狗起身回铺子里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姑娘跟着走进裁缝铺子,过一会儿拿着一件旗袍从铺子里出来,脸上兴奋洋溢。

再后来傍晚的时候,去王二狗裁缝铺子的姑娘越来越多了,因为双子镇的姑娘都知道了桥下有一个裁缝铺,那里的旗袍可以免费拿,前提只是脱光了衣服在他面前走一圈,然后让他摸一摸而已,最多也只是轻轻捏一下大白屁股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整个双子镇的姑娘们已经都知道王二狗他,他不行的。

对,他不行,他身上少了一股劲,一股让女人如痴如醉的劲。

再后来姑娘们还没到裁缝铺子的时候就开始解衣服的带子,一边过桥一边脱衣服,走到王二狗身前的时候,已经脱的浑身赤裸,那些丢掉的衣服她们也不在乎,反正一会儿就会有新的旗袍穿了。

最后的某一天,王二狗在凉椅上躺着,夕阳斜照,晒的暖洋洋的,他疲倦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一堆白花花的女人在青石板街上跳动,奔跑,她们浑身赤裸,她们跑过小桥,跨过小河,皮肤白皙,身体雪亮,或老或少,有美有丑,就像是雪地里奔跑的兔子。

王二狗慢慢站起身来,他的眼里充斥着成十上百对白森森的乳房,上下跳动,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赤裸的女人肉体,那感觉就像是生吃了一只死了很久已经腐烂生蛆的老鼠一般让人恶心,他第一次感觉到女人是如此的让人疲惫厌倦,她们就是一群失去了灵魂的红粉骷髅在贪婪的舔舐着蚊子身上的污血。

那一天,那群女人将裁缝铺子里的旗袍一掠而空,连半尺碎布都不曾剩下,那一天之后王二狗就不再做衣裳了,在一个下了雨的黄昏,他用他那把不离手的剪刀修了最后一次指甲之后将它丢进了河里。

也就在那一天,他认识了一个人。

傍晚的时候他眼看着夕阳落下,然后眼皮也跟着落下,接着听见“扑腾”的一声,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人就站在他的对面,河的另一边,小河并不宽,他甚至能看见那个人额头上躺下的汗。

“你是谁?”王二狗问他。

年轻人双手一抻,手里的绳子绷紧,从河里拽出一个竹筐来,河水从竹筐的缝隙里奔腾而泻,他扫了一眼又将竹筐落下,又是“扑腾”的一声。

“你的邻居。”年轻人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我已经和你做了二十二年的邻居。”

王二狗点了点头,又问:“可是你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

年轻人微微一笑,“我本来就不到三十岁,我今年才二十七。”

王二狗摇摇晃晃的从凉椅上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年轻人,“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年轻人显得有些无奈,“前十年你的眼里都是钱,后十年你的眼里都是女人和白花花的肉体,你自然看不见我。“

王二狗一脸困惑,“我不明白。“

年轻人笑笑,“你有朋友么?”

王二狗身子一震,手扶着凉椅,“你为什么这么问?”

年轻人道:“因为我知道你怎么想。”

王二狗道:“那我怎么想?”

年轻人斜着看了王二狗一眼,然后双臂一振,河底的竹篮脱水而出,空无一物。

王二狗微微一笑,“你在捕鱼?”

年轻人点了点头。

王二狗道:“你这样是竹篮打水,捕不到鱼的。”

年轻人的竹筐再次落入河里,“你怎么知道捕不到鱼?”

王二狗若有所思,“因为这条河里根本就没有鱼。”

“扑腾”一声,竹篮提起,篮底落着一把剪刀,年轻人拿在手里托起来伸向王二狗,“也并不是一场空嘛!这把剪刀是你的么?”

王二狗惨淡的一笑,然后摇了摇头,“今后我说不定会跟你学一学捕鱼。”

年轻人也是惨淡的一笑,“说不定哪一天你学会了捕鱼,又想着要当一个裁缝了。”

那一天之后,王二狗再没见过那个年轻人,王二狗几次想从凉椅上站起来去河对岸的房子里看看,几次站起来又重新躺下。

那一天之后,再没有美丽的姑娘光临王二狗的裁缝铺子,王二狗也看着一天比一天老,一天比一天沉默,瘫在凉椅上就像一只掉光了牙耷拉下脑袋的老狗。

王二狗是在双子镇的一个美丽的春天死的,那一年镇上的木棉花开的格外妖娆美丽,那个春天里他见到了他生命里见到的最后一个女人。

女人来到裁缝铺子的那一天黄昏下着雨,雨并不大,淅淅沥沥的打在双子镇百年的青石板上,她赤着脚,一身白衣如雪,透明而美丽,撑着油纸伞穿过那小桥来到了王二狗的裁缝铺子门前。

王二狗已经站不起身,软瘫的躺在床上,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女人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穿过空空如也的木质衣服架和泛着恶臭的走廊,径直走到他的床边站着。王二狗抬起了头,眼神黯淡,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将伞放在一边,“我想订做一件旗袍。”

王二狗摇了摇头,“我已经很多年不做旗袍了。”

女人将手指放在衣带上,轻轻解开,“听说你这里有一个规矩。”

王二狗再次摇了摇头,“我一件旗袍也没有了。”

女人的衣服已经脱下,白衫褪到地上,一身纯白,“没有的话我可以不要。”

王二狗看着女人的酮体,眼睛发着光,那五根修长的手指如今干瘪而苦索,慢慢的抬起伸向女人的身体,随后沉沉的垂下,女人微微一笑,将那只枯枝般的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你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美丽的乳房了?”

王二狗仰头看着灰白的屋顶,苦涩的摇了摇头,“自从她走了以后,我就再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了。”

女人道:“她走了多少年了?”

王二狗道:“不知道是十年还是二十年,记不清了。”

女人道:“那你现在是不是一无所有了?”

王二狗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有或者没有都不重要。”

女人道:“那什么重要?”

王二狗将枯手从女人的手掌抽离,缓缓垂在床沿,“什么都不重要。”

女人慢慢将衣服穿上然后朝门外走,手里的油纸伞在屋子里撑开,衣服架散落一地。

王二狗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女人眼光冰冷道,“我只是想看着你死而已。”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口。

王二狗突然说了一句,“我好像还有一个朋友。”

女人转过头一声冷笑,“没人愿意和你做朋友,除了你自己。”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你应该都看不起和你自己做朋友。”

女人已经走出了门,门外大雨倾盆,王二狗转过头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继而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其实真的什么都不重要,除了你。”

对影 (下) 篾匠

杨大拿是一个篾匠,是一个手法很高明的篾匠,一根竹子经过他的手竟能变成一个精美的竹制品,或许是一个竹篮,一个竹筐,甚至是一根细长的竹筒。

他有一套篾刀,藏在用牛皮做的刀囊里,长而尖,短而锐,宽而锋,窄而利,各式各样的刀,一应俱全。

他的刀囊一直随身带着,俨然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世出的刀客,刀客身上若是没有刀,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双子镇的边上就有一片竹林,在杨大拿十八岁时,从远方来到了这里,当时他身无分文,只有一把用旧的,早已经生锈的菜刀。

杨大拿的篾匠铺子就在河的边上,小桥的右侧。

每天下午黄昏的时候,杨大拿就会坐在那把他亲手做的小竹凳上,用竹筒从河里打些水上来,然后开始磨刀。将刀囊的篾刀一把把取出来,整齐的放在一边,然后一把一把的磨,他磨得很慢,磨一会而就停一下然后望着远方的夕阳抽一袋烟,对他而言,磨刀是一件非常惬意和且让人舒服的一件事情,况且如果很快的磨完了所有的刀,他整个黄昏到傍晚的时间将会无事可做,这对杨大拿而言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杨大拿的屋子是自己盖的,用的是自己做的,吃的是用自己编的筐换的,他不会饿死,也不会累死,每天早上用凌晨砍的竹子做两个竹筐换三个大钱就可以让他很舒服的活过一天,所以他从来便不担心将来,也不担心自己。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姑娘。

她整天都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旗袍,妆化的很浓,嘴唇厚而浓艳,头发黑亮,看着十分妩媚,杨大拿第一次看到那个姑娘的时候他正在黄昏下磨刀,磨了一会儿就停下来看着远处的夕阳,等他将烟袋收起来斜眼扫过时就看见了那个姑娘。

他活到了二十三岁才第一次留意到河对岸,自己的邻居是一家裁缝铺子,铺子的主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每天黄昏的时候会坐在铺子门口的一条藤床上,望着远方的夕阳,那天日落,那个姑娘站在裁缝铺子的窗子里边看着杨大拿,杨大拿也看着那姑娘,老头眼神疲倦的在看着夕阳。

那天傍晚,那个姑娘赤着脚敲着杨大拿的铺子大门,然后走进去,一晚上没有出来。

第二天黄昏杨大拿磨刀的时候,姑娘已经从裁缝铺子里出来站在河对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河并不宽,她甚至能看到杨大拿脸上淌下来的冷汗,她轻笑着。

这一天夜里姑娘赤裸着身体敲着杨大拿的铺子大门,然后走进去,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第三天黄昏的时候,杨大拿在黄昏下磨刀,姑娘从篾匠铺子里出来,拿了个竹凳然后坐在杨大拿的边上,眼神迷媚的看着他。

杨大拿站起身,从刀囊里抽出一把长一些的篾刀,穿过小桥走到裁缝铺子门口,站在躺着的那个老头边上。

杨大拿冷哼哼的说道:“我要娶她。”

老头微微睁开老花的双眼,看着杨大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她可是我的女人。”

杨大拿将手里的篾刀晃了晃,“她说你,你不行的,你已经没有了那一股可以让她很幸福的力气。”

老头叹了一口气,:“你觉得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命还是女人?”

杨大拿道:“女人!”

老头斜着看了杨大拿一眼,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给我做一把上好的凉椅,我就让你娶她。”

杨大拿提着刀,转身就走。

老头:“你还年轻,女人会遇到不少,但是要选对,选不对,或许你会和我一样,觉得除了命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老头儿是在杨大拿把凉椅做好的那一天死的,那一天是春天,木棉花开的很艳丽,就像那姑娘身上的那件旗袍一般,嫣红的几乎渗出了血。

杨大拿后来取代了那个老头儿,躺在了自己亲手做的那把凉椅上,静静的望着夕阳,姑娘依旧穿着那件大红的旗袍,赤着脚,只是她却不再呆在屋子里,而是斜坐在河沿边上,双脚浸入河水,不停的扑腾着水花。

姑娘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望着杨大拿,“你知道么?这老头不仅那里不行,而且这里也不行。”姑娘说着用手指指了指脑袋,“每逢下雨天,他就会坐在院子里发呆,然后开始一件件的脱衣服,一直脱到赤条条的,然后跑到街上,在小桥上乱晃,在雨中奔跑,有时会跳进河里洗澡,你知道他身上尽是血印和抓痕,看上去特别可怕。”

杨大拿:“他只有下雨天是这样么?”

姑娘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平时他就和正常人一样,每天正常的吃饭,睡觉,一到了下雨天就疯掉了。”

杨大拿心头一震,好久没有说话。

姑娘继续说道:“老头还有一个怪癖,他,他虽然那方面已经不行了,但是每天晚上还是会折腾我,让我脱光了衣服在他面前跳舞,然后一遍一遍,一直到他自己看的睡着。”

杨大拿叹了口气,“他估计是因为特别孤独的缘故吧。”想了想又道:“他有朋友么?”

姑娘冷哼一声,“他这样的人,谁愿意和他做朋友,或许他自己都不屑和自己相处。”

杨大拿转过头望着远方渐渐落下的夕阳,缓缓的说道:“或许他还有一个朋友。”

姑娘笑笑,站起来走到杨大拿的身边,躺在他的怀里,道:“要不你学裁缝吧,给我做好多好看的旗袍,那样的话我就一辈子都跟你了。”

杨大拿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刀囊,“可是我只有篾刀,没有剪刀。”

姑娘盈盈一笑,“我有!”说完赤脚走到刚才戏水的地方,伸出手探进水里,扯出一根绳子,然后从水里拽出了一个竹筐,竹筐里有老头的头颅和一把仿佛还沾着血的剪刀,姑娘把剪刀放在河沿上,把竹筐重新浸入河底,然后拿着剪刀走到杨大拿边上,笑道:“老头虽然那里不行,但是却有一把上好的剪刀,很锋利的。”

杨大拿犹豫了一下,将剪刀攥在手里。

姑娘一把将杨大拿怀里的刀囊夺过扔进河里,乐的叫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双子镇唯一的裁缝啦。”

而那刀囊落入水里,却不偏不倚落进了水底的竹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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