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雨欣
我的父亲是一位司机,是开长途汽车的。
小时候,我觉得父亲真是酷极了,可以开着车去全国各地。每次父亲出车,我都要追着母亲问:爸爸这次去哪儿了?爸爸现在到哪儿了?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记得父亲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当然,我记得最真切的是父亲要回来的日子。有一年,到了农历的年末,父亲还没有回来。我渴望家人团聚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询问母亲的次数也愈发紧了。还好,父亲打回电话,告诉我们放心,年前一定会赶回来的。那一刻,我简直要欢呼起来,激动得差点让手机掉地上。
很快,我上了小学,又上了初中。由于父亲长年在外,我渐渐地习惯了只有母亲陪伴的日子。我跟母亲分享我学校生活的日常,却不知道要与父亲说些什么。青春的叛逆,学习的压力,使我的话越来越少,与父亲也越来越疏离。父亲似乎感受到了这些,也总是小心翼翼地要弥补对我的爱。
今年的年初,由于疫情,父亲没有外出开车,每天在家陪着我上网课。担心我早读时太冷,父亲坚持把家里的电暖扇放在我一个人的屋子里,就像放了一个小太阳一样。但是,网络的诱惑要远远大于网课的魅力,我打着上网课的理由,沉迷于网络。父亲发现了,忍不住批评了我。我与父亲理论,我认为我只要完成作业,父亲就不应该管我那么多。父亲一开始是不说话,可到了后来,他像是积压了很久的火山,一下子就爆发了。他历数我网课期间的各种表现,各种不努力,话语里尽是对我的失望。我哭着躲进屋子里,一连几天,都没有与父亲说话。
一天夜里,我听到父亲在偷偷地哭。我问母亲,母亲告诉我,因为疫情,父亲不能外出开车,家里断了收入,父亲因此整天里犯愁;又因为我的任性,父亲总是自责,没有把最好的给我,也没有好好地陪我长大。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闷闷的疼。
我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父亲。我忽然发现父亲变老了,他没有了我记忆中的年轻模样,更像一个中年大叔,满身都带着生活的沧桑。那一刻,我忘记了父亲是一位高大的汉子,我也忘记了他对我管教的专制和严厉,我只是觉得在那时父亲就像一个等待安慰的让人心疼的人。似乎就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生活的不易,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我渴望着自己快快地长大,快快长大。
那天以后,我每天都会找父亲聊天,即使是他外出干活儿,我也每天都会用母亲的手机和父亲视频。因为,这是我的父亲,一位把爱与希望都给予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