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虚幻的世界里真实地活着
文/石岩磊
入冬以来，天津还未经历十分寒冷的天气，小的河沟池塘虽已结冰，可宽阔一些的水面仍是碧波荡漾，在西北风中坚守着最后的一片灵动。昨天下午，我在路过一个大池塘时，见到了诡异的景象：一条“孤舟”肆无忌惮地在水上驰骋，它通体雪白，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不时闪现着金光，流线型的船体透着魔幻色彩，“大概是条高科技游船，应该具有许多超凡功能吧！”，我暗自思忖着，可它轻盈的身姿又令我怀疑其真实身份了。
好奇心驱使着我凑近些观望，那“船”足有小轿车一般大，但并未见驾驶舱，也没有人员在上面的迹象，仔细观察后发现那不过是个飘浮物，待它靠近岸边，才看清原来是块卷曲着的巨型塑料板。真是可笑！我怎么被一个假象捉弄了，然而它并没有标明自己是船只，不过是我将其臆想为了小舟而已，是幻想蒙蔽了我的头脑。在讪讪的羞愧中，我不禁联想到周围的事物，人们不正是生活在虚幻之中吗？
四季轮回斗转星移，哪一天肯为我们驻足？浩瀚宇宙沧海桑田，哪一寸土地永远隶属于我们？古往今来朝代更迭，又有几人可以彪炳史册？悲欢离合聚散无常，哪份情义能够亘古不变？世间万物都“如梦幻泡影”，我们只是时间的过客，只是空间里的尘埃，是名利的流水账，是情感的投影仪，一切的执着与笃定在变幻的时空里都化作了无足轻重的炊烟，袅袅娜娜中徒留一缕焦油的味道。
幡旗飘飞，因为风在吹动，更是由于心在舞动，所有的外物都是通过内心的翻译形成了我们头脑里的影像：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奔波里，在青丝变白发的感叹中，人们体会到时光荏苒光阴似箭；花花绿绿的纸币本身没有多少价值，可它会给人带来无穷的享受快感，才招致无数人拼命挣钱、疯狂敛财；冰冷硕大的龙椅坐上去并不舒服，但它意味着九五至尊的荣耀，令多少人为其心甘情愿地抛头颅洒热血费尽心机？
人生如戏，生命行将谢幕时，我们才发觉身外之物都是虚妄。马云曾扬言“愿拿全部财富换青春”，他并非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得便宜卖乖，再多的金钱也换不来青葱韶华，这是过来人的切身体验。我们没有马云的富甲一方，没有高官的权倾一时，但可以同样有类似的感受：擦肩而过的才感到珍贵，攥在手里的方觉得踏实，在意自己的始是真情，刻骨铭心的终是思恋，而这些都是神经单元碰撞出的火花，已和客观本体没了直接瓜葛。
然而，我们又是真真切切地活在现实之中，离不开柴米油盐的琐碎，离不开纷纷扰扰的纠葛，可以视金钱为粪土，但还得为五斗米折腰，志气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人、奥特曼，而是跳脚够一够头顶的葡萄，理想也不是成仙得道的飘渺，而是向着山间的别墅披荆斩棘一路前行。世界可以是镜花水月，可以是海市蜃楼，而我们必须脚踏实地，还得朝九晚五，骨干的现实不是让我们悲观失望，而是叫我们只争朝夕，牢牢地抓住每一天，让生命的光彩照亮世间的空洞。
一条塑料“船”令我顿悟：所有眼前的假象，都是我们升华了的真相，它们是美好愿景的化身，也正是有了诸多瑰丽的幻觉，我们才不会失去面对坎坷的勇气，不会在雾霾里迷失，不会在泥潭中沉沦。我不再为假船感到沮丧，而更想化作一叶扁舟，徜徉在绿水青山间，望着漫天繁星，轻快地穿行在激流险滩，向着浩瀚无垠的大海畅游。
2019.12.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