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女儿

上周末,几年没有见面的表妹狗女儿,从老家来南方了,随便来看我一眼。

她一见我就哭道:“我过来这边一走进那房子就想哭,睡不着觉,心里不是滋味。心里酸酸的,很是难受。准备把房子挂牌卖掉……”

看她一双眼睛如同桃子一般红肿起来了,布满了细纹,憔悴的面容,微微弓着背,才三十几岁的人,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双手不再细嫩。我明白她还是没有释怀和放下。

她现在的情景,如同李清照的小诗《孤雁儿》:…说不尽、无佳思。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里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八十年代左右出生的孩子,为了好养活,取名叫狗女儿,狗儿的特别多,我表妹的乳名就叫狗女儿。

表妹狗女儿是我大姑的女儿,大姑憨厚老实,通过媒人介绍,嫁了一个大他十几岁的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嘴唇有个豁,人称张豁子。张豁子是种庄稼的能手,每天就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

大姑嫁到他家,每日与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姑不停的怀孕生娃,听说前三胎都夭折了,第四胎时,大姑格外小心谨慎,临产时,叫了一屋人,唯独不叫助产师。在几个婆子帮忙下,一个女婴呱呱坠地,张豁子如视珍宝,又怕不好养活,左右为难。

产婆子们就出主意说,就叫狗女儿吧,管亲爸叫叔,亲妈叫婶,还拜了一家干爹干妈,于是乎,表妹狗女在叔婶,干爹干妈的呵护下健康成长。

狗女儿十二岁时,我大姑又怀孕了,临产时,喊了产婆去帮忙,张豁子就是不请医生,因为胎儿位置不正,生产有困难,一天一夜也生不岀来,大姑拼尽全力,胎儿才露出头来,大姑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大出血而亡。儿奔生,娘奔死!

大姑难产死去了,留下刚出生的婴儿,蒙懂的狗女儿,还有满脸愁容的张豁子。为了给孩子讨口奶吃,张豁子只能将婴儿送给狗女儿的干爹抚养,改姓,做别人家的儿子,他也当做劳力,拼命帮狗女儿的干爹家做事,好在那是一家善良的人,当年的婴儿已经成长为健康少年。

狗女儿与叔住在狗女儿大妈家的偏房里,只有一间房,进门是灶房,再进去是两张床,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她大妈经常打狗女儿,狗女儿只能躲,有时去干爹家躲几天,有时去舅舅家躲几天。

狗女儿小学毕业就没有️再读书了,在农村呆了几年,就岀来打工。

狗女儿十八岁,出挑的落落大方,青春气息扑面而来,遇见了她的心上人。

两人订亲结婚,无限风光,那小伙子很会赚钱,在县城盖起了三层小洋楼,在乡下盖了四合院,在南方买了一栋别墅,两部豪车。

我母亲一直夸狗女儿的婚姻改变了命运,那时见表妹时,她眼里有无限的光,满身福贵,她很自豪地说:“从不操心钱,不操心生活,老公总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狗女儿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童年生活的不容易,阴影也随之消散,村里许多女子羡慕她,每年过年时,去她家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人气超旺。

狗女儿在婚后的八九年时光里,生活福裕,幸福的小女人,孩子活泼可爱,表妹很满足这种生活。

生活就像一部肥皂剧,五彩缤纷的泡泡,瞬息万变,让人无法预料。

“那天,他突然对我说他全身无力,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从医院回家后,他沉默不语,那时候,我已有八个月的二胎身孕,要生产了,当我打开柜子看到眼前的四个字,“肝癌晚期”整个人都晕过去了,整日以泪洗面,为了孩子还得要活下去……”狗女儿坐在我对面悠悠地说。“在住院治疗期间,他抄股赚了上百万,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唉……”

生活何尝不是一边失去一边拥有呢?

表妹失去了她最亲密的人,虽然留下一些物质基础,但是,永远的伤痛却挥之不去。

“坚强些,人人都会经历,只不过你比别人早一些。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活出自我,一样精彩……”我轻轻地安慰她。

“以前的我不见了,现在一切都要靠自己打理面对,唯有坚强……”她回道。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幸福的,悲惨的,成功的,潦倒的,人生的种种经历,无一不在启发我们觉悟啊 !——《次第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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