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笙总是夜里睡不踏实，他总在半夜惊醒，这懊恼他许久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又到了睡觉的时间，晚安。”

钟笙给远方的她发去了今天的最后一条消息，随即关上灯睡去。

“好，真心希望你今天有一个好梦，晚安。”

五分钟后，她发来了回复，但钟笙已经听着深夜电台睡熟了，手机里，轻音乐悠扬着，透过玻璃窗，一缕皎洁的月光照了进来，这个夜晚是无比美好。

01

夜将昼赶走，这是钟笙所不情愿的，即使是在夏至，他也觉得白天的时间短暂，他恨不能去极地过着极昼的生活，但平凡的他似乎那里也去不了，他厌恶着漫长的夜晚。

楼前的树林在白天是那么招人喜欢，让人看着有种隐居世外的感觉，钟笙在清早都会第一时间拉开窗看着这充满生机的境泽之地，但到了夜晚，他会立即拉上窗帘，他说里面藏着见不得人的鬼魄。

“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悬在我们头上，以至于我很长时间都睡不安宁了。”

每当夜不能寐时，他总是绝望着，因为倘若不立刻休息，便会耽误早晨的黄金时间，但若是强行睡眠，那折磨人的梦魇便会出现。梦魇每次即将来临时，他都能提前预知到，只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措不及防。

02

就像是剧场谢幕，恍然间的轰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一位观众惊恐着。他不安地醒了，深夜电台却早就睡了，他绝望地拿起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

明天他还有事，他不能如平常一般同着无尽的夜晚做斗争了，他起身倒了杯热水，调整了状态又倒头大睡了。不久，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来临，但这次他没有防备，梦魇又来了。

那是十分压抑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扭曲，他也跟着被搅动着。脑中嗡嗡作响，身体失去了知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该醒过来了，他挣扎着，但没有丝毫的起效，他破口大骂，但又张不开嘴，于是世界继续扭曲着，他不能醒来。

地板上折射的月光突然消失了，他看到有黑影在晃动，那是平日里的朋友，或者是日常见面打招呼的亲人，钟笙祈求他们将他叫醒，但他们随即消失了，但接着又传来了阵阵鬼童的奸笑，他做着奇怪的梦。

路旁尽是枯木，乌鸦嘎嘎叫着，成群的黑影飞向高处的巢穴，那令人厌恶极了。

“这不就是我平常走的路吗，怎么会变成这样？”钟笙忐忑不安着，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世界，于是拿起火把纵起火来，眼看这所有的不尽人意都要被火光吞噬了，他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回了现实，他惊醒了。

他满头大汗，胸口发闷，再看一眼时间，竟才过了半小时，他以为熬过噩梦就能看到期待的黎明了，他不敢再睡了。

03

打开灯，那像白昼一样的光充盈着整个屋子，钟笙顿时踏实了许多，他不是怕黑，只是怕无休止的梦魇继续纠缠他，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恼人的境况从中学时就开始了。

无论是屋外的说笑声，还是近在咫尺的敲门声，这些都是虚假的，但在这白天出现的一切，换作是夜晚再次上演，特别是在睡梦中，他都觉得很压迫，那确实是幻听。

钟笙回忆着从第一次看见梦魇到如今再次惊醒，长达数年的时间，它尽管有着不同的样子，但都是平日中的见闻。他敲击着手机键盘，在搜索引擎中查阅相关内容，才得知了这一切。

原来，一直困着自己的，除去无知与恐惧，更多的是睡眠时生理系统上的“短路”。他这才得知，所谓的梦魇是世人皆有的生理现象。

“一定是我平日过分在意有的没的压力了，或者我总是睡前想的事情太多，大脑皮层才一直紧绷着。”

他欣慰地告诉自己，于是马上关上灯又一次睡去了，他终于像深夜电台一样熟睡了。

04

清晨六点些许，那如约而至的闹铃响起，钟笙睁开双眼，立马坐了起来，他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确定这不是另一个梦，白昼终于来了，他拉开窗帘，那树林又一次鲜活了起来。

即使还有些困倦，但他决定不再睡了，几捧凉水扑在脸上，慵懒的困意顿时消散，没有事情做时，疲倦倒是会一直伴随着我们。

打开早安电台，钟笙和父亲一起吃着早餐，旁边屋子里的母亲和妹妹还在睡着，外面的阳光照进客厅，树梢上有几只麻雀叽喳着，多么平凡而美好的画面。

“或许只有住在梦里面，才看得清梦魇。”

早安电台缓缓放着有些忧郁的歌，钟笙立即切换到了其他的频道。

“不，住在那无休止的梦里面，看到的都是梦魇，我喜欢着现实中动人的一切。”

钟笙在心中想着，随即一口吞掉了刚剥好的鸡蛋，过去的噩梦也在被咀嚼着似的，他好久没有这么快乐地吃早餐了。

此后，白天的钟声在敲着，夜晚的钟笙在听着，他一觉睡到天亮，那厌人的梦魇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