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宝贝上学，难得两人世界，我和我家那位上街挑夏衣去。

逛了两三个小时。日头也由斜东变居中，肚子饿了，这双人今天决定买菜回去烧。

恰好超市西侧是城中菜场，两人从西面正中间那个门进去，迎面一个卖蔬菜的摊位。直角两条射线式摊位上，堆放着各样蔬菜。

乖乖（昵称，乖宝宝的意思）啊，买菜呀？

刚跨过铁槛，摊主立即满面堆笑，在这三十多度的高温下，热情如艳阳下的沙漠一般灼灼逼人。一秒前还是阴冷着的脸，切换自如。

一个女摊主，五六十岁的模样，高大魁梧。搽了一层脂粉的脸，看上去减龄了几分。看她盯着我的期盼眼神，怎忍心拒绝这样的热情。

我指了指边上的绿瓣豆芽，问：这个多少钱一斤？

卖给你还不好说吗？

她依然一脸堆笑，口气听着好像我和她是老相识一样，实际上我平均一年都来不到一趟。

我又在一堆辣椒里挑了几个红的绿的辣椒，准备中午炒一盘辣椒炒豆干。

将两个装着菜的白色塑料袋递给她称。瞥见夹杂在绿辣椒里的红辣椒，她像发现了什么西洋镜般说：小心（亲昵称呼，表示小心肝，并非当心的意思）哪，这个红辣椒贵呢，比绿辣椒高两块钱一斤呢。

白胖的大脸上写满惊异。暗手操纵，不知又摁到了哪个开关，须臾间，那双原本细长的眼睛又眯缝成一条线，开嘴，露齿，大笑。

哈哈哈，算啦，就按绿辣椒的价格给你了。

呵呵，如果真的红绿两价，提前分类是必要的对不？既然没分，在顾客眼里哪怕红黄白绿青蓝紫也是一色对不？人家偏要给你套出人情来。

我知道这是一种做生意的小技巧，尽管平素最讨厌的就是虚伪，但直到这时，我还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反感之类的情绪。毕竟人家做生意，各有各的一套方法，没伤害你，没克扣你，人有百相，无伤大雅。

喏，一共十元。

她边说，边递给我两个袋子，一个是豆芽，一个是辣椒。

我有些小懵，问了各自的收价，越发惊愕起来，暗呼上当，原来嘴上抹蜜糖是腹剑我呢。

这一小袋豆芽最多一斤，问我要五元，要知道在我们小区菜店，这点儿最多两元；这一袋辣椒不到一斤，五元，在我们小区打足了一块五，了不得了。

我扔下袋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老公说：差点忘了，昨天接闺女的路上，我买了那么多菜放冰箱了。

又对她略带歉意地说了声不好意思，拉着老公离开。

我没再去看那张阴晴圆缺变幻无常的脸此时是怎样一种表情。

老公说，几块钱，罢了吧。我笑了:这跟钱没一毛钱关系，我愿意将这十元送给可怜的乞丐，也不愿被这种人宰。

想起几天前一的哥讲过一件事。

那天，车经过一个路口。车窗外，一扩音器撕心裂肺地叫：真皮皮衣，原价一千，只要三百，假一罚十。

看去，路边汀阶一群人围着一简陋摊位:有的拿起一件左瞧右看，有的套上一件请别人看是否合身，甚是热闹。

摆局骗人哪，司机师傅说，就是这样的摊子，去年还发生了一件事，差点报警。

有个老大爷，买菜回来的路上，也被吸引围上来瞧上一瞧。千不合万不合这番好奇一瞧，瞧跑了老大爷一笔小财。

老大爷看围观群众好几个掏钱买了，他也从众挑了一件，穿身上试了试，立即引起边上人的赞不绝口。

这老爷子也就动心了。问了价格，却不是喇叭里说的三百，便问如何就坐地起价了呢？

那个摊主，一四十多岁的男人，脖子上戴着狗链般粗的金项链。满脸堆笑，哄将着说:您老挑的这件是这里面质量最好的，式样最新的，原价一千五呢。

老爷子听了，没受其言所动，脱下来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边上一个年轻人(同伙)趁人多，偷偷摸摸拈了那衣服就走。

老爷子拎起菜，迈开步，往家去。刚走不了几步，那个狗链男人叫住了他。

哎，老爷子，你把我那件衣服放哪里了？

我脱了就放那了。

放那了是哪儿呀，我们找不到，你来找。

老爷子回转身来，真的很认真地找了起来，结果当然是没有。

那个摊主说:明明是你一起来的家人拿走了那件衣服。你说怎么办吧？

老大爷急得脑门直冒汗:我没拿就是没拿，我也没什么家人一起来，就一个人来买菜。

现在是你试穿的衣服没了，别人也没动。

可怜的老人千口莫辩。

要么报警，要么赔我五百元，狗链男步步紧逼。

边上一群人(同伙)假装好意劝老人:大爷，你千万别跟这些人杠，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又充当和事佬，大声佯佯地对那个狗链男人说:你这个老板也是的，跟一个老人计较。这样吧，你也退一步，老人也退一步，给你二百，让人家走吧。

狗链男装出一副吃亏的样子，蹙额揪眉地挥挥手:算啦，算啦，跟年纪大的计较显得不懂事，我就自认吃亏吧。

老爷子或许是真怕了，或许是想早脱身，掏了二百元，哑巴般嚼着一肚子黄连悻悻而返。

现在有的人啊，唉......

司机大哥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