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芯·废土》

楔子：

“早上好，纽约。

现在是2020年7月13日早晨八点整。这里是纽约早间新闻，各位观众早上好，我是艾文·莫勒。

下面向各位播送主要内容有：艾斯莫尔公司已经开发出了民用智能机器部件，可以替换人体的任何部位，并且排异反应降低了百分之八十。同时公司宣布成立基金会，专门致力于残障人士的肢体重建，但产品也对健全的人开放。

有人认为这是对残障人士的福音，也有人认为这会造成用机械代替人体的浪潮，从而带来大量的社会问题。

但不管如何，艾斯莫尔公司已经决定于2025年投入生产，并对公众出售产品。

这对人类到底是好还是坏，请让我们拭目以待。

下面再说说宇宙发生的事：NASA利用哈勃望远镜观测到了一颗距地球121亿光年的恒星的死亡，其绚丽程度超过以往任何一颗恒星的死亡。

据科学家介绍，这颗恒星名为EAS511，根据之前的红移记载，它大概有50亿年的寿命，也就是说它正在壮年，因此它的死亡并不符合宇宙学的逻辑。NASA对此表示，他们将继续观测后续EAS511的变化……”

“啪”的一声，电视被切换了频道，留下满屏的雪花。

握着遥控器的是一个青年男人，他嘴里叼着烟卷，顶着一头乱发，胡子拉碴。但是一张被毛发遮盖的面孔还算是英挺，走在街头估计会被人认为是前卫艺术家。

他看了看手表：2037年4月9日，9:17。

该出门了。他想。

脖子上挂着的两块小铁片发出叮当的响声，他脱下睡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然后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臂——左臂上面的纹身，黑色的橄榄围成圆环，圆环中间是一柄被荆棘缠绕的匕首。

他随手抓起床上的墨绿色外套，推开门走了出去。

黑暗的房间里，只留下了闪烁的雪花。

他从地下室出来，门口就有一部电梯，他进去后电梯直接上行。这部电梯好似忽略了按键的过程，因为这部电梯只能去一个地方，根本没有用于按的键。

电梯打开，在男人面前的是一条不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发着红色光芒的大门。男人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卡，在门一侧的卡槽中一刷，大门的红光暗了下去，大门随即打开。

“欢迎您，17号专员，您一如既往保持了第一个来到的习惯，这是您第257天第一名，请继续保持。”伴随着一道柔和女声，光源也被打开了，出现在男人眼前的是一个满是屏幕的空间，里面有26个座椅，有些座椅已经堆满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了。

“玛姬，启动系统。”男人找到写着编号“17”的座椅，坐下去说道。

“明白，长官。目前太阳能充能78%，允许启动。”

一道道屏幕亮起光芒，但有的却是没有亮起。

“报告长官，A区14号、16号监视器，D区07号监视器，E区11号、19号监视器疑似损坏，无法正常监控。”

男人皱了皱眉头，道：“可能的损坏原因？”

“昨夜发生雷暴天气，这是最可能的原因，占53%可能性。其余可能为：人为破坏、设施坍塌。”

“……准备一下，我去修理。”

“以现在的状况，这条建议不被采纳。目前除您之外，1号至16号，18至26号专员全部缺席，这会影响ES12号监控点的正常工作。我建议等全员到齐之后，派小组进行……”

“我说我要去修理。”男人打断玛姬的话，平淡而不容置疑。

“……我服从您的命令，长官阁下。”玛姬沉默片刻便做出了答复，“如果其他地区发生状况，我会第一时间用电讯做出提示，请您务必带好通讯设备。也便于和其他专员交流。”

“知道了。”男人穿上外套，背上一个工具包便走到了另一个电梯门口，电梯自动打开，这回里面有按键了。一共六个按钮：“餐厅”、“大门”、“装备间”、“仓库”、“电子设备更改间”以及自己所在的“中央处理中心”。

男人按下了装备间的按钮，电梯缓缓运行。当他再度回到电梯里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突击步枪，腰间多了一把手枪和几颗手雷。

这次他按下了“大门”的按钮。

他走出了电梯，面前又是一个走廊和大门，现看了看门口的显示器，上面是门口的状况。

没有异常状况。他确定无误。

然后他刷了一下磁卡，大门打开了。开门的一瞬间，伴随着阳光映入眼帘的还有满满的沙尘。

他下意识地皱眉，反映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外面。

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I'm just doing what we're told .

I feel something so wrong doing the right thing.”男人小声哼唱着一首老歌，沙漠靴踩在沙砾上发出摩擦的声音。歌声隐隐约约的回响在周围的建筑之中，破败的建筑漏出一个个缺口，如同怪物的巨口，露出的钢筋则是深渊的利齿。风沙吹过缺口，发出呜咽与咆哮。

这首歌比男人的年纪还要大一些，曾经在人们的口中传唱，红极一时。而现在，这首歌却只能被风沙吞没。

“I could lie,could lie, could lie.

“Everything that downs me makes me wanna fly.”

唱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抬头看去，两座曾屹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大楼交互在了一起，相互支撑着，无言的诉说着。

男人拿出地图来看了看，向着西南方走了。

路上没再唱歌。

“这大概是最后一个，应该没有了吧……”男人皱着眉头给一个摄像头换了一根导线。昨晚的雷暴搞坏了好几个摄像头，这些老化的线路抵挡不了雷暴的冲击，而常年的风吹日晒更是让它们脆弱不堪。

男人在心里催促自己加快速度，这里离它们经常活动的地方很近。

“搞定。”他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掏出一根烟卷点燃，眯起眼睛注视着太阳，再有一会儿太阳就该落山了。

目前自己所处的地方为E区，距离监控点大概6公里。

在太阳落山之前自己应该能赶得回去。他这样想着。

不远处，突然一阵急促的枪声传了过来，惊起了在楼中栖居的飞鸟。

很不巧，那个方向是监视区以外。

他啐了一口，向那边走去。他知道那很危险，但他的习惯就是将危险抹杀在摇篮里。

脚下突然发力，如同一只矫捷的豹子般奔跑起来，肾上腺素加速分泌，让他的肌肉变得更为有力。

在即将到达的时候，他又猛然顿住，躬下身子，脚步轻柔，与周围融为一体，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发出枪声的地点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一个丁字路口，周围的大厦将路口遮蔽在阴影之下。他躲在一辆废弃汽车后面，谨慎地探出头来观察。

几个男人在一辆汽车的周围不断射击，成群的“行者”向着他们扑过去。

大概是一群幸存的人不幸车辆抛锚了吧⋯⋯虽然这种时候不放弃汽车逃离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但不管如何，他们快到极限了。代号十七的男人丝毫没有管闲事的打算，即使经过了高强度的运动他甚至连烟都没有掐灭，依然叼在嘴里。

他狠狠嘬了最后一口烟，打算离开。他没有救助他们的意思，他没有能力和义务去帮助一群可能会带来无穷无尽麻烦的人。

就在他即将转过头的一瞬间，一只细腻的手掌在那辆被困的车内向他招手。

“行者”同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向他跑了过来。

“妈的。”17号近乎呻吟地挤出一丝咒骂，“我一会儿要把车里的那个滚蛋用轮胎碾上三百次。”

他在说到“混蛋”那个词的时候，已经用一把阿拉斯加捕鲸叉近乎蛮横地掀翻了离他最近的那名“行者”的胸前护板，同时另外一柄Buck疯狗直接切断了胸板下的压力泵，爆出了一阵蒸汽，失去了加压动力支持的“行者”如同一堆烂泥一般在地上蠕动。

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让三个男人中的一个赞赏地吹了一声口哨。

两把刀在行者中翻飞，甚至没有一只能够摸到他的衣角，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行者，代号十七的他也有些吃力，收起了Buck，改用手枪。

手枪加快了效率，但也让十七号稍微有些不快，因为这群人他蒙受了不必要的损失。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子弹作为珍惜品，如此使用无异于浪费。

他的出现分解了被困者的压力，男人们终于有功夫将车里的那个人拖出来。

拖出来的瞬间17号的眼睛猛地一缩，不是因为被拖出来的是个女孩，而是因为她衣服上的那个标志。

同样的圆环橄榄，只是中间不是被荆棘缠绕的匕首，而是一枚分子结构图。

“曼哈顿第三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