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数扁桃,也是开始

我一直觉得,自己大抵是不属于适合写作的人,因为我不具备写作者所应具有的庞大的记忆量以及很强的逻辑写作思维。因此,虽然我酷爱文学,可是对于写作方面的思路,却又委实紊乱,虽然这些年一直有在断断续续写作,可这么多年下来,却始终没有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写作方式。

我想,除了缺少天赋之外,这主要还得归咎于自己的过于感性,缺乏理性的性情。

我自认为自己算是一个书虫了,并且我阅读的也并非是当下的网络流行文学,而是相对来讲较为纯粹的纯文学。我读世界名著,读那些自认为对人性思考有较深意义的著作。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很多时候,我总是会很容易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住,最终使得自己的情绪深陷其中。曾经与一位同事讨论过,说一个人读一本书入迷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什么样子。他自认为自己也读过很多书,他说他认为读一本书入迷的最高境界是读书的过程中仿佛让人置身其中了,懂得如何去看透人性,继而使自己功成名就,活在这个社会的顶端...后来我才知道,他读的都不过是些网络上流行的网络小说,那些网络作家有几个我也听过,不过,我却从未看过那些书。

可能因为我读书的方向与他不太一样,我认为读一本书入迷的最高境界是从中读出一种情绪,它会将你带入到一个特殊的精神世界当中。当然,这本书并非一定要是一本小说,好的小说自然能够通过通俗的语言、剧情将你带入到一个作者构筑世界当中,那个世界并非现实,可却又高于现实:比如《百年孤独》,《挪威的森林》,《人性的枷锁》等等,这样的小说实在太多,读完之后它能让你的精神境界顿时为之升华,它能让你感悟到现实中所难以感受到的情绪。当然,一篇好的诗歌或者散文同样也可以将你带到一个美妙的精神世界,特别是诗歌,如若你读进去了,你会直接从作者的语言中感受到一个个的精神意象。

而我,便是在阅读各种书本所带来的情绪中摇摆不定。当我阅读了徐志摩的散文之后,我感受到了文字之美,我想写他那种灵动的散文;当我阅读村上春树的多部小说之后,我又想写小说,我想写现代人在城市之中生活的孤独与寂寞;当我阅读到卡夫卡的小说之后,我又想写那种若真若虚的荒诞类小说;当我阅读到帕特里克.怀特的《人树》时,我又想写自己从小长大的农村人的生活,写那种描述人生厚重的小说;而当我阅读到里尔克、艾略特、米沃什等等那些国际大师的诗歌时,诗歌中的意象让我如痴如醉,我又开始想写诗歌了;还有,毛姆的《人性的枷锁》、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索尔.贝娄的《奥吉.马奇历险记》...,这样的时候委实太多。每当我受到某部作品的影响时,我的情绪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沉浸其中而难以自拔,作者的笔风,最重要的是作者的思想,它会从作品中冲击你,让你想去写某种文字的冲动。于是,在不同时段,我便会想着写这样或那样的文字,特别是长篇小说,几乎可以说我写的每部长篇小说是长时间阅读了一篇长篇小说之后的情绪反应。

所以,现在回过头来看,我的写作太过散乱、肤浅。诗歌,散文,小说全都涉及,可到头来,我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抓住,虽然一直热爱着它,可却一无所成,没有写出一点什么像样的东西,也抓不住自己想些的东西,或者说能写的东西。前些天在喜马拉雅听慕容清朗读的《木心文集》,记住了其中的一句话,滥情,其实就是无情。我想,我这般的泛读,滥写,与木心所说的这话多少也有着几份类似。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感动于自己的文字当中,可实际上,在他人眼中,那却是粗糙的东西(说到这里,有一点我自认为还是觉得是有道理的,那便是文学其实就是写作时自己内心的思索与情绪结合的产物),生涩,让人难以读懂。

所以,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这么浑浑噩噩地混迹于文学的世界里。

而说起来,我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如此强烈地爱上文学,并且虽然明知自己不太适合,却依旧还是将其作为一生的爱好。

我还记得读大学时的一个暑假里,有一天,我坐在小舅舅家的客厅里,舅舅,舅妈、表妹三个人在为表妹大学填什么专业想找我这个大学生问点意见。我记得表妹那时已经最终确定的两个专业:“英语专业”和“语言文学”。“英语专业”是舅舅,舅妈想让表妹选的,因为他们认为这个专业毕业后很实用,而“语言文学”听起来就没那么适用。“语言文学”专业是表妹自己提出来的选择,因为文字一直是她的挚爱。那个时候混迹于大学的我并没有提什么实质性的意见,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对文学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于是我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便坐在客厅里看着表妹与舅舅,舅妈争论。其实,看着他们争论,我的心里早已明白,表妹将来必然是要读“语言文学”专业了。

那时的自己在大学里懵懵懂懂,根本没有考虑什么理想,也不太想什么自己的将来,只是在大学里放任自己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可没想到的是,毕业以后,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地爱上文学(或许也正是大学里的不努力,在社会上的不适应再加上自己内向的性格以及对这个社会的逃避也才会使得我爱上它的吧,文字似乎是逃避现实的一个很好的港湾),虽说断断续续,但却一直没有完全放下,算是坚持了下来。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关于公众号的名字,我是“盗用”了表妹先前使用的公众号名字(当然,已征得她的同意了)。看得出来,表妹现在处于一种忙碌而又幸福的状态,她把之前的公众号“数数扁桃”名字注销了,现在改用了“小八斤的秘密基地”。她现在正处在为人母的幸福当中,而这个名字看起来也很接地气,不再那么带着文艺性,但是名字里却饱含着她对孩子深深的爱。我想,她是想在文字的世界里为他构筑一个秘密基地,犹如小王子的“星球”一般。我与她说,我觉得吧,你阅读是把生活看得更透彻,更简洁明了了,思想也更睿智了,而我阅读之后则仿佛是陷入到了一种执念当中去了——写作的执念。

还说说公众号吧。微信公众号的名字自己曾经也改过几次,可最终都无法令自己满意。时过境迁,人生在不同时候,心态往往不一样,当初的名字渐渐地似乎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了,而最重要的是,如一开始所说,我始终都不是一个对文字很有天赋的人,也似乎缺少发现文字之美的才能。我在无意中问及表妹“数数扁桃”这个公众号名字的深意时,她给我转发了一首诗,是保尔.策兰的《数数扁桃》,读第一遍便被深深地感动到了,而这首诗中最为让我感动的是那句:“在那里你才以你自己的名义走路,你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自己。”

当然,我没有经历保尔策兰那般悲惨的命运,可我却觉得自己与这句诗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共通之处:是的,只有在这里,我才能以自己的名义走路,我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自己。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的来处必然是自己的父母,而一个人的归处或许便是我们内心的自我了。那些真正寻找到了自我的人,他们往往较之一般人面对世事无常时要更加的超脱,特别是面临生死时,因为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归处。寻找自我,这也正是自己决定使用“数数扁桃”这个公众号名字的原因,这本就是我写作时的初衷,世界太过功利,物质,充斥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当某个周末,将工作上的心里压力放下来之后,我又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之中,虽然写文字本身是一件很烧脑的事,但是我就是会觉得精神饱满,自我满足,因为这才是我自认为最为舒适的状态。是的,只有在文字的世界里,我才能以自己的名义走向我自己。这不正是我写作的意义所在吗?这个名字是多么适合自己呢,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名字为它定名。

当然,也许,若干年后,我再回望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这个名字不适合,但我一定不会再改它了。

我想,数数扁桃,只是开始,但它永远不会结束,因为,它会与我的生命一体。生命不结束,它也不会结束,而待我生命结束,它便也离开。因此,于我个人的生命来讲,它永远不会结束。

附:《数数扁桃》

——保尔.策兰


数数过去的苦和使你难忘的一切,

把我数进去;

当你睁开眼睛而无人看你时,我曾寻觅你的目光,

我曾纺过那秘密的线,

你的思索之露

向坛子滴下去的线,

那些坛子,有一句不能打动任何人的心的箴言护住它们。

在那里你才以你自己的名义走路,

你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自己,

在你沉默的钟楼里钟舌自由摆动,

窥伺者就向你撞来,死者也用手臂搂住你,

你们三个就一起在暮色中行走。

让我感到苦吧。

把我数进扁桃里去。


PS:以后公众号的文字会一般不会发即时写的文字,因为这么些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我,无论自己当时觉得自己写的那篇文字如何优秀,若干时日之后再去看它,我依然会觉得它存在很多不足。我记得澳大利亚作家帕特里克.怀特就有这么一个习惯,他喜欢将自己的作品冷藏,过些时日之后再修改,据说他的作品《人树》就冷藏了好几年。我想说的是,以后,我会对自己写的东西进行“冷藏”,然后修改,至少是自己认为满意之后再发出来。当然,错误和不足肯定依旧还会有,但我觉得至少不会像先前的文章只是一时情绪的爆发,细读起来却禁不起推敲的粗糙文章。

又或许,这些文章最终也只是给我自己看,我也会和这个世界上无数的文学爱好者(他们有许多十分有天赋,才华)只是默默地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终被人遗忘,消失于这个世界当中,又或者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给我的女儿看看。

但说真的,有没有人来读,我向来都是随缘的。文字,本就是耗费别人精神,又不能给人以实用性用途的东西,正如室友所说,哪怕尼采的哲学有着再深奥的意义,它也没有一个矿泉水瓶实用。文字这东西,有人读,有人喜欢,有人认可,那更好,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爱好,但我绝不会因为想获得他人的称赞而写。

想到这,又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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