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Kurny Lin

又一个比闹钟早起的清晨。

点开朋友圈，有三个人分享了歌曲。第一首是《空城》，脑海里立马响起“这城市那么空……”的旋律。第二首是《你的答案》，毫无思绪，一片空白。第三首是《亲密爱人》，师兄写的荐语是“总得经常记得温柔”。退出微信，打开网易云音乐，搜索《亲密爱人》，王若琳版本，一开口便令人酥，真是温柔。这温柔的旋律，这温柔的歌声，令你情不自禁地轻柔地摇起了身子。

突然回想到高一有一段时间，大家流行跳交谊舞，会的教不会的，你就是被教的。大多数时候，欢姐都跳男步，真是委屈了她。在高强度的学习环境下，大家还不忘唱些歌跳些舞，在课间休息时分、在夜自修休息时分。有一阵子还兴起了唱《感恩的心》，要搭配手语舞的那种，大家学得不亦乐乎。你在想，人总得做点浪漫的事，到头来回忆起那些日子，不至于只剩下奋笔疾书的埋头耕耘。不是那些刀光剑影，而是那些阳春白雪，温柔了岁月。背景音乐早已忘记，舞步早已忘记，但那些人、那些场景还历历在目。

也想起了Little说：“我们班也有‘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你不知其所以然，问她。她说：“我们班的美女，‘一个中心’就是你，‘两个基本点’是小排和俏俏。” 你忘了当时她具体怎么描述你们的了。你觉得又好笑又害羞，又窃喜。你想，如果把这个公之于众，很多人都要表示不服了吧。不过审美这种微妙的东西，本来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亲密爱人》还在单曲循环。你在想，还有什么人事物温柔了你的岁月。感觉到晚秋即将立冬的清晨的阴凉，你起床后加了一件外套。这个时候，应该是初一那时在为军训买马配鞍的时候了吧。

当时，自己买了一个紫色的运动风的旅行袋，觉得又好看又结实，六十九还是八十九块钱，也不贵，甚是欢喜，到家时赶紧跟母亲分享这份收获。不料想，母亲颇不以为然，“哎呀，这么小个，装得下多少东西？到时冷得很，要装的厚衣服很多。”  你不信邪，硬是不肯去换，把旅行袋留了下来。日子临近的时候，你开始把衣服慢慢收拾进旅行袋，然后发现真的装不了多少件。母亲便去市场给你买，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黑色的长方体的毫无美感的不如你买的结实的旅行袋。你大呼“啊啊啊~好丑啊~”。 母亲倒不管这一点，“不好看归不好看，东西能装多最重要”。接着，你一边咿呀嗯呀一边把衣服往那个丑袋子里装。衣服装得七七八八了。母亲是对的。如果记忆没错位，那年军训期间，温度曾一度降到4度。

多年以后的现在，你发现老一辈的女人对于男人的看法简直是异曲同工。“找男人找对象，不用长得多好看，最重要的是人老实、踏实肯干、对你好。” 可是她们找的男人也并没有真好到哪儿去。

母亲买的旅行袋应该是用到高中结束，也曾一度转给弟弟用，但没用多久，因为终归不是很厚实，无法耐长久。自己买的旅行袋，2004年至今，算起来也有十五年了。在情感如此善变的人类社会中，这段陪伴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眼看着它黑皮斑驳，底部四个支点也丢了其中一个，也曾在多年前换过一次拉链，还是舍不得丢。

余秀华在《离婚一年记》写到：

“今天是个晴好的日子，阴郁了好几天的太阳神气活现地出来了，我把洗了好几天的衣服挂到中庭里：四件衣服，三件是别人不愿意穿了送给我的，一件是几年前在淘宝上买的，穿的时候它总往下掉。我现在的衣服足够把它们都淘汰了，但是一直没有。喜欢把一件东西用到不能用。而婚姻是好多年前就不能用了却偏偏用到如今的一个马桶。

皱巴巴的几件衣服如同四个认识了多年的人同时挂在一条藤萝上，风从后门吹进来，它们互相嫌弃地触碰一下再弹开，好像惹到了对方的晦气。但是如果我把它们穿在身上，它们就是薄薄的一层了，晦气就进入了我的身体里，当然进入到身体里的晦气也就淡了，肌肤对它的包容和劝慰让它们温柔而沉静。”

当你读到“喜欢把一件东西用到不能用”时，你内心为之一振，仿佛找到了遥在他乡的志同道合的老朋友。

现在用的手提袋，2017年初买的，七十九块钱，到现在拉链坏了好几次，因为拉链和袋子是钉制在一起的，没法整个拆换，只换了一大截，拉起了拉链，手提袋也处于半闭合状态，有时倒也引起不安。同事嘉看不下去：“拜托你换一个包吧。” 同事婉说： “从认识她到现在，就没见过她换过包”。你急忙解释：“胡说，我不是也有一个透明的果冻小包吗？”  “哦，对，可是你不常背啊。”  “那这个比较大，能装多东西嘛。”

其实，你也不是换不起一个包，只是每次心想要换的时候，看着包的外表还算完好、质感摸起来还是不错，就觉得还可以再用，也试着去找过跟它类似的简约的大个的包，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心水的。

你在想，这些旧物其实也不是主动留下的，而是你们靠心意把它们留在身边，让你们跟它们之间的简单的纯粹的联结得以维系，某种言不明道不清的温柔蔓延在这汩汩东流的时光中，是它们的温柔，也是你们的温柔。旧物温柔了岁月，也是你们温柔了岁月。

《亲密爱人》不知道已经循环了多少遍。“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2019. 11. 05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