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争如不见

去了一趟海南,我一共看了两眼大海,好比见到爱慕已久的恋人,却只轻轻牵了一下手,留下的只是更多的想象和遗憾!

为了公干,匆匆来到海南,这片想象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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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时,课本中有一篇南沙群岛的课文,头发花白的语文老师空点着教鞭,遥领一众小学生,拖腔拉调地大声朗读:碧波浩淼的南沙海域,连浪涛都是美的,每一个浪头都托起洁白的浪花,一团团,一簇簇,仿佛是欢迎的人群在挥舞着花束。
美丽的海南印到我的脑海,数十年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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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同学中有海南人,用功,专注,自己编写了三编本的中国诗词选;单骑下江南,自行车骑越数千里,自京入鄂。然而坦率,平和,善意,心地明净得仿佛一泓清澈的水。毕业时,将数件虽旧然仍完好之衣相赠,后又相见,竟着此衣以示,心地之通透令人叹为观止。
再后来,同事中也有海南人,努力、淡然,微笑时仿若盛夏清晨的花,美好然而绝不刺眼。高挑身材的姑娘,眼光好像蓝天白云一样分明纯正,说话时舌尖轻抵牙齿,于是平常问候、工余交流也甜糯糯地让人心灵舒适无比。
繁忙而微末的工作,连绵而紧张的生活,囚我于一方小小办公桌前,二十年如一日。而渴求美的心灵一刻也未安宁,于是中国地图下方、无边蓝色中的那枚小小的鹅卵石,被一层又一层的想象渲染成了荡漾淡淡蓝色、透着亮光、充满灵性的水粉画。
所以,当我看到这片海,刹时便被征服了。我看到了自己的梦,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世界之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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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中国北方近海的深蓝、浅黄基调不同,这儿的海浅蓝透着亮碧,好像一大块品质绝佳的玻璃种翡翠,就那样横陈着,高贵却没有丝毫骄傲,典雅却不带一丝造作,纯净和安宁得好像婴儿的眼晴,跟你一眨不眨地对视,仿佛在说:看吧,我就是这样啊。
海南的海很有层次,远的是浓郁的翠绿,近处是嫩嫩的蓝绿,再近处是近于淡蓝,渐近于清白。火辣辣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在上面,所有的热力都被吸收,刚刚还一头大汗、满心燥热,看一眼这海,便清凉顿起、通体爽意。
走到近处,浅绿渐去,淡蓝渐增,立体感更强,一排排蓝色镶白的海浪从天边涌来,柔柔地散开在细细的沙滩上。伸手探去,水温亲和得如同肌肤,水质干净得没有丝毫混浊。这一刻,我就那样把手放在那里,任海水轻轻地淹没手掌,仿佛佳人柔荑轻握,然后离去。我就在那里等待,下一刻手的相握,心的相拥。
“车来了,走啦~”
有人喊我了。我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想找寻哪怕一枚小小的石头作为纪念。但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是极细极白的沙粒,竟连一枚小石子也无。
长出一口气,我失望地转身。你竟这么吝啬,连一个微末的念想也不给吗?
俯视之际,一枚小巧若小指指甲的贝壳偎依在我的脚前。我灵机一闪,赶紧蹲下去,拾起它来。只是寻常蚌类的一扇壳而已,但是在这样的海中经历了一番生死轮回,早已洗炼得通体纯洁,色泽莹润,大非凡物。
是觉得蠢笨的石子配不上你的形象,才给我这样的信物吧!我小心地拂去上面粘着的沙粒,收藏起来,仿佛珍藏情人的情话。
汽车空调隔绝了外面的热浪,飞快地驰往机场。南海的倩影渐渐地远去在水泥丛林和椰树后面。
片刻欢会,就要远离,岂能尽兴!这样的相见,只能徒增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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