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人鱼的尾巴

1童年时光

昨夜梦到爷爷了，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慈祥、温和。近日以来，因学业和生活上的一些琐事，心情烦躁，又苦于无人商量，不曾想竟能在梦中与爷爷相遇，想来是爷爷在通过这种方式开导我。

爷爷像生前一样坐在他常坐的藤椅上，手里拿着小茶壶，一边摇着藤椅一边品着茶，时不时的还逗一下挂在屋梁上的两只鹦鹉。而我也像小时候一样，在院子里放上两个板凳，跳皮筋，写作业……

我是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的，至今还有许多生活习惯是受爷爷的影响养成的。“吃饭不许留米粒，饭后要漱口擦嘴，出门前要和家人打招呼……”爷爷是位军人，打小就教育我粒粒皆辛苦。

小时候我特别爱吃土豆，爷爷却从来不吃。爷爷烧的一手好饭菜，记忆中只要我能想得出的，爷爷都会变着花样做出来。家中亲戚总说我是最享福的一个，其他兄弟姐妹一年能吃上一回爷爷烧的菜就不错了。

一次，跟着大人一起去吃酒席，对其中一道菜一直念念不忘，天天吵着要吃，爷爷当天没跟我们一起去，我又叫不出菜名来，“那个菜是切成小方块的，还放有小虾米，装在一个圆圆的盘子里，汤很好喝……”我胡乱形容一通。一天，爷爷叫吃午饭了，饭桌上竟然有我心心念念的那道一直叫不上名字的菜，“哈，爷爷，爷爷，您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什么菜啊？我都想了好久了。”爷爷看着我高兴的样子，笑而不语。“您也太神奇了吧，爷爷。”当时的欢喜劲儿到现在还清晰记得，当真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后来，又去那家饭店吃饭，无意中跟老板娘闲聊才知道，原来是爷爷去他们店里特意打听了这道菜，于是才有了那特别的惊喜，也是这一天我才知道那道菜叫“冬瓜虾米”。

2爷爷是红军

“爷爷，为什么您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好多都没有了呢？”我一脸好奇的问着爷爷，“那有什么奇怪的，年轻时候当兵给冻的。”爷爷轻描淡写的回答。年幼的我始终也没想明白好好的指甲怎么就能冻没了。

后来再大一些，听爷爷讲年少当兵时的艰苦：“那时候红军长征路上，缺水、缺粮食、缺御寒的物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土豆、树皮、野菜来充饥的，下雪的时候靠吃雪止渴，土豆在当时算是很奢侈的食物了。”难怪原本好好生长指甲的地方都是坏死的老皮。爷爷不愿意跟我说起战争年代的故事，每次都是被我问烦了，才勉强说上一小段儿。

当年在部队，他们变着花样做土豆，后勤缺人手爷爷就去帮忙，学着摘菜，烧菜。爷爷烧的一手好菜，也是在那时候练就的，所以抗战胜利后，生活水平提高了，爷爷从来不吃土豆。长大后每每想起爷爷的回答，心中不免一阵感触。

3十岁那年的生日

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爸妈从来不记这些，爷爷，要是今天您在，是不是会准备好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等着我呢？想着想着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天还早，室友们都还未起床，怕惊扰到她们，我轻轻的敲打着键盘，回忆起爷爷生前对我的好，悄悄流泪。

以前每年的生日都是您陪着我过的，记得十岁生日那天，我早早的就在教室里坐不住了，想要赶紧回家，因为心里期盼着爷爷的礼物。果然，回到家中，爷爷说，丫头，走，带你去领蛋糕。还是熟悉的那家蛋糕店，与往年不同的是爷爷今年订了十个小巧的蛋糕，提着小蛋糕我高兴的手舞足蹈，傍着夕阳下的余晖，牵着爷爷的手，欢天喜地一蹦一跳的往家回。

4爷爷生病

一晃眼我已上中学了，一天中午回家，家里空无一人，不知为何，那日我好像提前有所感知似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正在我恍惚的时候，邻居进来了，说：“你爷爷去世了，在某某医院，你家里人叫你放学就去的……”。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只感到脑袋“嗡”的一声，后面的话全都没听进去，我就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没有知觉，实在是无法相信爷爷已经离开的事实；爷爷走了，我的精神世界也从此崩塌了。

爷爷生病其实有一段时间了，半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住院，严重的时候，连说话都说不清楚。那时候学校每天都有晚自习，一个月只能休一次假，根本没时间去看望爷爷。

一天放假回家，吃完晚饭，爸说：你爷爷说想你了。听完爸的话我就要骑着自行车去医院，爸让明天再去，今天太晚了不安全，我执拗的还是自己去了，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已经熄灯了。我摸着黑找到了爷爷的病房，透过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看着病床上的爷爷瘦了很多。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看到我，爷爷把手伸了出来，想说什么，可是我听不清楚，眼泪忍不住的一个劲儿往下掉。

爷爷生病期间也不忘嘱咐我爸今年要记得我的生日，一个月前就提醒我爸，别再忘记我们家丫头的生日了，不放心爸爸的记性，又叮嘱了遍我姑姑。于是这一年我收到了两份生日蛋糕，一个是爸爸的，一个是姑姑的。

5爷爷去世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世间最疼爱我的爷爷永远的离开了，看着躺在灵柩里的爷爷，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很想哭，可却哭不出来，像个木头人似的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知觉，来了哪些亲朋好友，我根本都看不见，也顾不上。

家里人害怕我的状态，说着：打小这丫头就和他爷爷最亲，这会儿人走了，孩子心里肯定难受，想哭就让孩子哭出来吧……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些话，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哭了起来。

朦胧无知的年纪是不知道死亡是什么的，可人生第一次接触死亡，竟是面对我至亲的爷爷。

我依稀还记得，每天早上五点半，爷爷都会准时起床锻炼身体，晚上七点半，爷爷一定会准时坐在电视机旁看新闻联播，直到天气预告播放完……

爷爷，我很好，请您安心。

（谨以此文纪念我至亲的爷爷。原稿写于2012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