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河坐在窗前，前几日春雪过后，空气和天空都呈现出少有的清彻和透明。窗外树上的鸟儿们欢腾着，跳跃着，似乎只有它们尽情嘻戏，才不枉负早春的明媚时光。
林大河记得最早写毕业留言，当时初中毕业，小小的留言本上，无外乎都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之类的留言。大概那时成长的少年们认为广阔的天地才能配得上青春的年少。想来，当年十五六岁的年纪，对外面的世界有着太多的期许，渴望飞翔，走向远方。全然不顾自己是否有足够坚强的能够飞翔的翅膀。
林大河在若干年之后，才认为他自己终究不过是只小小的家雀，叼泥筑窝，过着平凡的小日子。
林大河出生在一个北方小县城的城郊，附近也未曾出现过河。他家房屋附近倒是有一条沟渠，上游是一座水库，赶上水库放闸，沟渠里会有浅浅的水流过。旱季少雨的季节，沟渠里常常长出荒草，常常见到沟沿上散养着的几只羊儿信步游走，不紧不慢地啃着草。这是林大河儿时最深的记忆。
没几年，林大河一家人搬到县城里居住，再回去村里，那条沟渠竟越来越窄了，渠岸都改由水泥砌成，附近村民的一些污水也偷偷排进沟渠。上游的水库不再开闸放水，听村民说，水库已经改建成旅游度假区，水限的水量也已经改道而去。或许只有夏月暴雨时节，沟渠里才会有水吧。
林大河在县城里的家，说是在县城里，其实是县里新开发的新区，距繁华老城尚有一段距离。新区扩大开发，用了许多土地，又拆迁了不少农户，却因地理位置偏僻，新区建成后的入住率并不高。林大河和媳妇小青工作的工厂搬迁至新区后，他们就看中了这片尚处于价格洼地的房子，清静，又便捷。很快，他们的新房如期完工可以装修入住了。
装修时，林大河固执地要装出一间书房，原本两室一厅的房子，硬是从客厅和阳台隔出一块儿，装上玻璃门，配上纱帘，再摆上以前的旧桌旧椅，又淘了个简易开放式的书架，俨然就是书房了。
林大河的书柜里几乎没有正经买的书，几本过去上学时的课外书，一些工作相关的机械书，还有儿子的几本幼儿画册。媳妇小青收拾房间会将家里散落的书都收进书房，权当是书的杂物间。
林大河有了书房，常常在闲下来时，独自在书房消磨时间，看窗前的小鸟，那鸟儿的叫声，和小时候沟渠边的鸟叫声简直一模一样。看看鸟儿，再看看书，窗外的枝条也在一年四季变换着颜色。
儿子小石头间或也会抱着他的书找林大河讲故事，他小小个子，费力地搬进来个拖凳，趴在上面，林大河便拿着书，耐着性子一页页读起来。
书房里亮亮的灯，隔着纱帘，小青在厨房里隐隐绰绰，一会儿，她端着水果盘，也挤进书房。林大河停下来，抬头看着小青，两个人的嘴角都漾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