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
一棵枇杷树,长在楼下的院子里,这些日子,枇杷花正开得繁呢。
这是江南的冬天,节气渐渐向寒冷转移,众芳凋零,除了菊花、偶尔见到开着一朵的月季可以傲霜斗冷外,我惊奇那碎细的枇杷花也喜乐这清寒的气候。
第一次读到了关于枇杷的文字,是明代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归是苏州昆山人,他写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生活频遭变故,归有光是睹树思人,有“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意味。树在,而人不在,这样的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情景,在古诗词中常见。
我头一回吃到枇杷果,真是在江南呢。1985年的5月,有幸从塞外出差到南京,街头,有挑着担子卖水果的妇女,同行人买了一种咱塞外傻小子从没见过的水果,金灿灿的。他们说是枇杷,我吃了一个,酸酸甜甜的味道,硕大光滑的褐色果核,这几乎是我第一次吃到真正意义的南方的水果,印象极深。
其实,从前,在我日常生活中也常见到的枇杷字眼,比如川贝枇杷膏之类;因为枇杷的叶可入药,枇杷叶的药性是:苦、辛、寒、无毒。
而现在,家居江南小镇,我日日归家,在二楼的阳台上,就能见一楼院子里的一棵枇杷树,东瞅西看,这一排的院子里,几乎都种着一两株枇杷树呢。看来,江南人家确实喜欢在院子里植种枇杷树,绿树是景,结的果子让大人小孩吃个嘴爽心甜嘛。我楼下的这棵枇杷树,葳蕤在院子的一角,也不见主人的打理呀、修剪、施肥等等。无人管它,它却活得自在,树形越来越高大,枝枝杈杈参差横斜,墨绿的叶子密集硕大。大概主人原本就是要它结果的,不管其他,我微微为这棵树报些不平了。
在阳台上吸烟或静望时,它就在你的眼前,不下雨的时候,叶子落满灰尘不怎么好看。但树头上那些碎碎的、白色小花正寂寞孤傲地开着,花朵很繁。白色的小花被棕黄色的毛茸茸的外壳保护着,倒也安全。常见几只白头的小鸟在枝杈间跳来跳去,也不知道它们啄些什么,这宽大的叶子倒是它们很好的遮蔽呢。我要说,相比春天里艳丽夺目的桃花,这冬天里枇杷花简直是太低调,太不张扬了,也许这碎碎的花,不习惯张扬喧哗的。一颗果实的孕育和生长的岁月,竟然是需要秋的荫生、冬的花开、春的结实、夏的成熟,那些寒风、冻霜、凄雨、冷雪,包括后来的春雨、春风、春阳, 纷至沓来,我惊叹它的忍耐力了、它的苦心孤诣了,也敬佩它所经历的多、汲取养分的丰富了。
人说吃枇杷,可以滋心、润肺,我信!苏州西山的白玉枇杷最好吃。这样一种经历了霜寒冰雪的砥砺,和春夏滋养的嘉木,生长得沉静缓慢,它的果,秉性天心必然是冷静清凉的,难怪它的药用功效突出了。而我呢,很感谢院中的这棵枇杷树,是年复一年的四季它都绿化了我的眼见。唐代著名政治家、诗人张九龄曾赋“感遇”诗,诗中说兰:“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又赞丹橘为:“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我要说,枇杷不是兰,也不是丹橘,但也是这样的本心真淳、自有岁寒心的嘉木啊。张九龄感慨的是瑞草嘉木,隐喻的是人,是一种人生的精神气
那些自有岁寒心的仁人高士,不就是人生原野上的嘉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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