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自爱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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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就非常喜欢相声,曾经最爱收音机里听相声,后来是电视上看相声。等到小品兴起之后,相声慢慢边缘化了,直至差不多见不到了。当人们都带着深深遗憾,以为相声已死的时候,一个叫郭德纲的人出现了。他扭转了相声的颓势,重新让相声起死回生。相声终于获得拯救,再次回到民间。

现在很多城市都有了相声馆,挺有意思的。出于热爱,为了表示支持本地相声事业的发展,我和朋友决定周末去“小山剧场”,亲临现场,欣赏他们的表演,好歹也算我们对古老艺术的一份微薄情意。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周六下午,朋友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晚上的相声演出,她看不成了。因为她的亲戚家出事了。她用了十几分钟才给我讲明白,听完后,我陷入了怅惘和沉思。

原来她的亲戚家里出了非常不幸的事情。上午她的表姐夫在去上班的路上,意外因车祸去世了,人当场就不行了。这对家庭无异于晴天霹雳,其他人的震惊悲痛,自不必说。她的妻子,也就是朋友的表姐,几乎整个人都陷入了瘫痪状态。人们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刚刚结婚不久的儿子,一边忍着与父亲生死离别的痛楚,一边尽量安慰母亲,一边在为父亲的后事忙碌。也就是一个稍有的疏忽,这个母亲把她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面,旁边没人陪着。前后不足几分钟,她就背着大家,不顾一切地从八楼的窗口跳了下去,去追随她的丈夫而去了。她只留下了一行字,让儿媳照顾好儿子,她就瞑目了。

这是悲剧之上的悲剧,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新婚的儿子一下子就昏了过去。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但在朋友看来,也许就是他们俩完美爱情,生死相依模式埋下的伏笔。

朋友的表姐叫雅娴,今年五十二岁,她的丈夫五十五岁。他们是自由恋爱,当初女方家条件明显优于男方,所以女方家庭坚决反对,可是雅娴铁了心,宁愿与家人决裂也要嫁给心上人,结果就是十年没有回过娘家,没有探望或搭理过父母。

不过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之好,是有目共睹的,没人可以否认,也没人不羡慕。两人相濡以沫,没红过脸,没拌过嘴,男的勤奋顾家,忠诚厚道,女的勤劳爱家,贤惠体贴。尤其难得的是,这种美满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没有中断,没有出现经不起考验出的意外,而令他们的关系打折扣。孩子也在和谐的家庭里幸福地长大了,顺顺利利地上学,工作和结了婚。

雅娴是那种视爱情、婚姻和家庭生活为生命全部的人,她将爱情做为人生的永恒追求与目标。看看她那双停不下来的手吧,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个家而劳作。还有那颗心,虽然长在自己身上,却时刻都在为他人而跳动。这个他人当然不是别人,也就是她最爱的那两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儿子。她是一个为了爱情而忘我的人,甚至连辛苦把她养大的父母都视而不见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执着的、勇敢的、刚烈的、忠诚的婚姻合伙人呢?

读者诸君,发挥你们的想像力吧,她为了家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事迹,因篇幅有限以及我的表达能力,不能全部为大家展示出来,只能深表遗憾与自责。我只能说她是个天生的好妻子。人们说最近她最爱说的词汇是“命运共同体”,她说她与自己的丈夫就是命运共同体,彼此无法分开,分开就不完整了,不完整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什么意义,什么快乐?将来离开世界的时候,他们也会一块走,再怎么也不会差半天时间的。她说,除非人们爱的不够深,不够真,否则怎么可以不在一起?怎么可以分开独活?

总之,她这一生,是为所爱男人牺牲和奉献的一生,为了男人,为了孩子,她提供了全部的自己,一丝没剩。是的,连一毫都没剩下来留给自己。在她看来,只有完全无我,甚至把自己剁碎了,然后再统统融入到对方生命里去的爱,才是爱的最高级别吧。

反观朋友与我,真的和她相差十万八千里。朋友的观点是,那种爱情就是寻找另一半的想法,应当过时了。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另一半,都是各自完整的,独立的。我们不过是寻找情投意合的,不是要死要活的那种。当然世界上并不存在完人,不过也不至于不完整到只有一半吧?难道没有那另一半我们就站也站不稳,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或者活也活不成了吗?随着时代的发展,爱情,婚姻观念也必然产生变化,科技的发展不就把“地心说”否定了吗?陈旧的婚姻观也是如此。不要再说什么寻找另一半了,我起码自己就具备着一半多,我缺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我也不认为我离了婚就是人生的失败,你看我不照样上班,学摄影,卖玉石,看电影,去旅游和听相声吗?我的事多得都忙不过来了,可以说又充实又快乐。如果有一天碰到一个男人正适合给我那缺少的三分之一不到的部分,好呀,可以,如果没有,我也照样潇洒。大概我是这种人吧,如果我还有婚姻,还算美满,也没有人足以让我为他去跳楼,我可能会在内心深处深深怀念他,这是年龄,还是冷漠,或者我情感不够丰富造成的,我也不知道……

至于视平淡生活为天堂的我,理想的婚姻是这样的:美好的生活,必须依赖于平静的人生态度,夫妻之间人到中年,你也可以离开我,我也可以离开你,而且我们谁离开谁,都不会怨恨,因为所剩时间不多了,没那功夫了。万一分开的话,也不要有任何一个感觉到活不下去。如果一个先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有爱的话,另一个就替对方好好活着,多尽点义务。如果心灵早已形同陌路,那么,生离也好,死别也好,就偷着一边去庆幸好了。

谁也离不开谁,粘度太高,看起来动人,可也太累了,爱得太辛苦就是生存的麻醉剂,容易产生依赖和忽略生活中其他的美好,人也容易变得脆弱。爱和幸福,都是有那么一点就够了,咖啡放的糖太多对身体不好。

所谓完美爱情,或不顾一切的那种,也许激动人心,也许感人至深,但跟高尚不沾边,离着美好也有忽远忽近的距离。因为它随时可能变得疯狂,难以把握和控制,难以自持和清醒。这难道不是一种缺陷吗?想起了山本耀司的名言:“完美是丑陋的。”

人生是个多面体,每一面都应兼顾一下,满足自己的好奇,保持探索的活力,不要眼里只有爱情,连全世界都不要了。所以我说,完美的爱情是荒诞的,与其因此而产生出格行为,还不如互相多包涵一些不完美,宽容大度一点,或者放低期望值。

如果世间真的存在完美的“爱情”,并且还能地老天荒的话,那就是与自己的灵魂谈恋爱,让自我更美好,更开放,更富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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