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哥(贰)

对于曾经的每一段过往,我都尽力的去描述清楚,只是有些事情早已被抛诸脑后三万里,如今再想返身复而攫还,已是痴人说梦。

对于我的初中,我能记起的很少,那是一段集结了叛逆、萌芽、暴力和心酸的时光,我唯一能记起的只有初三那年翻墙外出通宵上网被抓扫帚苕子打在我的身上直接挥断而后父亲冒着风雨赶来学校参与批斗的这一小段刻骨铭心的片段。

其他的,我不想多说,也回忆不起有多少的欢愉。

只是你忘却的这一段岁月,在另一个人的日记本上所描绘出的却是另一番光景。那里阳光熹微,云雀翻飞,天空是瓷蓝的,风儿是暖和的,就连平日里最惹人厌的班主任,你也总能从他的眉脚发现些许明媚的意味。

敏哥是回老家上的高中,他的初中在另一个我不清楚的地方度过。

我和荣仔从没问过他以前的事,因为如果要说,在我们数不清的喝醉酒的经历之中,他早便说了。

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所以我们只要负责懂他便好。

“我小时候家里并不像现在这般富裕。”

敏哥的嗓子有些沉,好像在刻意压低,又许是这番话的意味太过厚重以至于连声线都被压低了好几层。

“我的父亲当时是公司的小职员,母亲在银行的待遇也一般。我书读的还不错,在那所初中也能排得上名。曾经所有人都认为我会考上重点高中,只是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敏哥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望着一个方向,夜幕下的星光极璀璨,将他的身影烙印在平静的湖面上,分外清晰。

忽而风起,我看见自湖的深处有鱼鳞般的波纹逐渐靠近,片刻之间将他倒映在湖面的身影尽数吹皱、吹乱,而借着这股迟迟不愿消散的风卷我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聆听了这一段注定是不平凡的过往。

敏哥之前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健谈、阳光、开朗,是十足的乐天派,按照他们老师的话来说:这孩子要放太阳底下笑起来一嘴的瓷牙能把太阳给晃瞎咯,看着舒服。

敏哥为人仗义,有意思,既开得起玩笑又做得了题,所有人不管学习好的坏的都乐意和他玩,走到哪都是一群人玩在一起,总能看见他那一嘴的白牙,而且谁也不觉得讨厌。

十六岁的小伙发育的早在那个年纪就有一米七的个子也算是球场上的一把好手长,虽然不是唇红齿白没有半点‘风韵藏眉梢,情思堆眼角’的贾宝玉意味但好歹也算地阁方圆,再加上一身的阳光明媚总归和阴郁是挂不上边,为人行事虽然有时候透露着那个年纪的荒唐可谁还没个狂放不羁嬉笑怒骂的青春呢不是?

所以,喜欢他的人,自然是有的。

只是妾有情郎无意的戏码在那个年纪随处可见,再者初中的小女生大多还没长开,仅有的几个胸脯沉甸甸的小姑娘也是不谙世事。对于早恋,虽然算不得抵触,但终归还是熬不过十几年来父母老师的耳提面命,不至于不懂牵了手不会怀孕,但是偷摸着亲个嘴也是心跳加速有几分抗拒的。所以大多喜欢他的女生都隐而不发,再者言情小说看多了深受暗恋和被男主角表白的狗血情节荼毒,一个个虽不至于都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女主角但终究都是有着小女生的娇羞和期待,也希冀着有朝一日会被找上门来堵在墙角有个惊心动魄的告白。

只是他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来的,所以初中两年,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澜偶尔抽屉里出现的几封情书也是被他处理妥当,相安无事平淡无奇的度过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段招蜂引蝶的光辉历史啊。”

我毫无顾忌的大笑,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瓶笑骂道,

“那么多水灵灵的白菜放你面前任君采撷你竟然能按捺的住,果真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敏哥极为难得回过头来乜斜着瞥了我一眼,慢慢说道,

“我那时候发育得早,初中的姑娘一个个都稚气未脱的穿着松垮垮的校服看上去和小学生没多大区别不是我的菜,即便我再禽兽再流氓也得找对对象吧。再者那时候我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三好学生,怎么可能让人抓住把柄。”

“然后呢?”

我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光,痛快的打了个酒嗝。

“女主角该登场了吧。”

我看见敏哥的脸色一黯,下意识的伸手去掏烟,只是鼓捣了半天也没找到半个烟屁股这才想起来没烟了,又是低低骂了声草,然后走过来坐到我边上开了瓶啤酒兀自灌了满满一口。

“那年,我十六岁。”

敏哥擦了擦嘴,张嘴不知道是叹气还是什么,可总归是没了‘忆往昔峥嵘岁月兮’的意味,透露着些许看透了半点红尘的情场老手风范。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一群志同道合或者说臭味相投的朋友,这些人有些会出现在你的日记本上足够给你留恋和追忆的时光,有些人则会出现在你的通讯录里时刻提醒着你他的音容相貌,那是可以在一个酒桌上插科打诨即便许久不见也不会握个手说些个好久不见客套话的存在。

男的那叫兄弟,女的那叫蓝颜知己。

敏哥那时候玩在一起的人很多,但真能尿在一个壶里的也就三个。

那个时候敏哥的父亲刚从公司里辞职不干,借了笔钱自己鼓捣着开个小公司只是才半年就亏了三十多万,他母亲在银行的日子则是一般,这么一来有了这笔债,一家人的日子难免开始有意无意的拮据起来。

所以寻常的聚餐,四个人也只是找了个路边摊吃烧烤喝啤酒,撑死了也不过是百来块钱,大可以敞开了肚子吃。

敏哥说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天,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全中国走哪都有烧烤摊,一到晚上整条街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时刻翻滚着那个已经在他人生当中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回忆的女孩。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有些开始明白为什么刚才他不愿意搭理烧烤摊小女孩了。

如果不是伤的极深,怎么会经不起一点回忆的触碰。

两个人第一次的目光接触就在递接酒瓶的时候发生了。

她似是认得他于是羞红了脸,他有些发愣然后报以微笑。

谁都没有开口。系着马尾辫的烧烤摊女孩忙着招呼客人,三个知己一杯一杯灌着有时候忽然走神的敏哥,四个人觥筹交错大快朵颐,以至于喝的酩酊大醉去结账似也没发现多给了二十块钱,马尾辫女孩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怎的竟然没有说什么任由四个人相互搀扶着走远。

第二天敏哥在做操的时候看见了这根马尾辫,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第六天的时候班主任看不下去了把他叫到办公室狐疑着问他说为什么做操的时候跑别人班去?敏哥装傻说,啊?那不是我们班?老师对不起,我看错了,我下次一定找对组织!班主任被他逗乐了说你小子那点花花心思都给我放书上去,别动歪脑筋呦。敏哥一脸我赞同你的表情啄木鸟似得点头道,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给你长脸给学校增光给社会添一个道德楷模五好青年栋梁之才!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乐了,班主任一脸无奈的大笑着把他轰了出去。

敏哥确实没有再跑马尾辫的班去做操,他和检查部的老师聊了聊天,第二天脖子上就戴着上岗证光明正大的跑去马尾辫的班里巡视去了。

一个多礼拜以后,检查部的老师黑着脸把他的上岗证给没收了。没办法啊,谁让这小子一天到晚只到一个班检查去?搞的人班主任以为自个班纪律有问题卫生不合格,连着给所有的班干部开了三天的会,后来一问才知道自己班里啥问题也没有就是这小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一有空就往这里跑。人班主任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要找敏哥班主任吃饭喝茶再顺便聊聊他的光辉事迹去。最后是检查部那个和敏哥有几分沾亲带故的老师给说了通话,这才让他逃过了一劫。

没了检查证,敏哥不得不老实起来,只是还没过几天,这小子又撺掇上了马尾辫班上一群篮球控,一有空就跑过去美其名曰找他们打篮球然后磨磨唧唧在人班里扯天说地,愣是把一群人唬的没半点脾气乖乖坐着听他打屁直到上课才恍然大悟我擦咧,不是说好去打篮球的吗?这算什么情况?敏哥连着去了一个礼拜,到第八天的时候马尾辫班里这群小伙子愣是哭了,死命的把他拒在门外,他妈的,没见过这么会扯的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老子要去打球啊!

“我操,你还真是为了个妞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啊!”

我笑弯了腰,实在难以想象敏哥在一群人面前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画面。

敏哥揉了揉脸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这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二百五的青春,这就和你当年翻墙出去通宵上网被抓住暴打一顿是一个性质,只是你死不瞑目了我嘛,好歹算是安息了只是埋错了地方。”

我点点头无法更赞同了。

青春大抵是老天赐予世人最奢侈也是最廉价的物什了,无论是街头炸了一辈子油条的麻子王伯,还是巷尾又添了辆宝马的大背头瘸脚赵叔,都有个操蛋的青春。

麻子王伯当年如果不是在军队里喝醉了酒为了劳什子义气打架斗殴现如今好歹也不至于两手的油腻对着个油锅发愣,而大背头瘸脚赵叔当年要不是吃错了药以为找着了真爱为了个不干净的女人强出头也不至于被人打断了腿。

所以说这就算是命,命里注定这狗日的青春是一段看似美好实则一不小心就能给你个永生难忘教训的稀罕玩意!

“然后呢?你做了这么多事,那女孩知道吗?”

我看着敏哥忽然掀了掀嘴角,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就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知道。”

敏哥忽然一笑,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

这一系列的行动结束之后,饶是敏哥,也不得不承认是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

学校里是没办法更进一步了,那么就只好利用校外的大好时光。

马尾辫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父亲,她母亲在她七岁那年出门买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对此坊间的传言有很多,有说是忍受不了她男人的酗酒和粗鲁,也有人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说,忍受不了穷呗。都有。

马尾辫的父亲是个矮胖的秃顶男人,一到夏天那张本就是油腻腻的肉脸经历过碳烘之后便愈发显得油光满面。除却一些下暴雨的日子,他基本上都都会在十字路口的拐角疙瘩里摆个烧烤摊,两张小圆桌一个烧烤架子几张小板凳一个盛食材的折叠桌子即便生意不好再不济也有一天三餐偶尔也能换件衣裳,再多点,比方说上补习班的钱就没了。

马尾辫一般都会随着他父亲出摊。她的成绩不错属于和敏哥一个阶层有望上重点高中的可造之才。许是受她母亲离家出走的影响,那个矮胖的男人较之以往收敛了很多对这个女儿宝贝的很,即便有时候喝醉了酒也是宁肯趴在屋外台阶上受冻也不肯回房间打扰女儿学习。也许用相依为命来形容这对父女再好不过了。

马尾辫也是属于那种话不多的类型,长相继承了她母亲,倒也算是出落的较为不错。再者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由不得她不早点懂事,心里闷了一辈子时不时喝醉了酒的父亲要是没人照料,打砸东西算是小事要是想不开跳了河那她可就真算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了。所以说这都是生活逼得。

我问敏哥喜欢这姑娘什么。敏哥说那次在烧烤摊不知怎么的就觉着她的马尾辫里透着一股子傲气长相清秀不说气质绝对和幼稚不挂边所以偷摸着看了好久。我说你逗我吧,人就一小姑娘家里就那样还傲气,傲气个毛线啊,她有啥可傲的?敏哥摇摇头沉默了会说,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不是傲气,是争气。

敏哥那个时候也没钱,只是再没钱,每个周末他都会和那三个好朋友约好来这里的烧烤摊吃一顿好的。他的三个朋友里有两个的家境都不错一个家里是开大型超市的,另一个的父亲时常开着奥迪来接他回家。这两个都属于能有事没事小酒店里吃个饭不差钱的,只是硬是被他拖着吃了两个月的烧烤每个周末雷打不动的来这里吃没啥特点的烤串也真是难为了。

每次来这里最后敏哥都会喝多,再加上有事没事的盯着人小姑娘出神,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就藏不住了。几个好兄弟一脸怪笑的心照不宣,撺掇着敏哥赶紧去表白,只是每当这个时候敏哥就小口小口的喝着酒,就是笑,不说话。

一个月有四个周末,所以两个月来敏哥来这里八次。每次都看着一个身影阵阵出神直到喝醉,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攒下来的一把零钱放在桌上等马尾辫走近了之后立马起身晃悠悠的走开,谁也不让搀着活像个摇摆不定的不倒翁。

两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于两个还没满十七岁的孩子来说,这等行为用坚忍不拔来形容恐怕都不为过,也真是值得称道。

事情在第九个周末终于有了转机。

不同于大部分初中女孩,马尾辫长得标致远超同龄女孩的成熟不仅让她在学校里收获了一大帮追求者,芳名远播乃至于校外的小混混也注意到了这个别具一格的烧烤摊女孩,于是乎下场就是每个晚上都会有五六个小混混定时定点的来霸占两张小圆桌,就点几瓶啤酒其他什么也不要谈天说地烟雾缭绕时不时的用浅显易懂的粗鄙词汇占一些口头便宜。

马尾辫的父亲是个不喝酒就是个怂包的懦弱性子再加上这几个混混里有两个的父亲是个不大不小但是专门治他这类人的城管深怕出了事情连累到小本生意到时候他们父女二人真得要喝西北风去了,所以每次只能送些个小烤串让女儿忍忍希冀着某一天这群不学无术的混蛋玩意能开个窍别做这些个欺负人的勾当。

只是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你越是给这些个腌渍货好脸色,这群人就越是不知好歹。甭希望一个十几岁毛都没长齐的一根筋古惑仔有幡然醒悟的时候,那概率和走街上一张五百万彩票拍在你脸上几率差不多。

那个周末敏哥和三个好兄弟早早就来到了烧烤摊。来这这么久,好歹也摸清了这对父女出摊收摊的大概情况,差不到哪里去。

照旧点了原先的那些东西几个人就喝着啤酒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而过了十几分钟后,那五六个小混混就吐着烟圈霸占了另一张桌子。

敏哥起先是没注意的,就当是寻常的客人一般,只是过不了多久,等到那几个小混混嘴巴里开始吐一些不干不净的污言秽语的下流话的时候,他的脸就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

马尾辫的父亲照旧苦着脸给准备了些许烤串偷偷叹了口气让姑娘给送过去。马尾辫似乎是习惯了这等情况,端着盘子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烦或者厌恶的表情,放下盘子之后她便转身离去也没有说一句话任由这一帮人的眼睛四处打量嘴巴里吹出些个下流的口哨。她都当作没看见。

只是其中有个小混混今天不知道是在哪对付了几两白酒,连带着神志也开始不清醒了似乎觉着光动嘴皮子占些个不痛不痒的便宜没意思竟是鬼使神差的伸手去牵马尾辫的手。

时刻注意着四周情况的马尾辫当下就躲了过去,只是头发梢边染了几挫黄毛的瘦猴小混混竟也是个刀既出鞘未见血不归的无赖角色,嘴里骂骂咧咧的酿跄着上前看情形硬是要一亲芳泽才罢休。

一帮乌合之众见此情形哪里还有不拍手叫好的道理?马尾辫的父亲也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一黑就冲了上去。

只是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敏哥是揣着酒瓶子上去的,二话不说直接把酒瓶子朝那小混混脚下狠狠一砸,满脸戾气的吼道,再上前试试?小黄毛被这阵势给吓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他身后几个看多了香港古惑仔电影信奉义字当头的小混混齐齐骂了句我操,操着酒瓶子就上来了。

敏哥这边三个人在他冲上去之后也是跟了上去,于是乎两帮人,四个对六个,以马尾辫为分界线两边站开,颇有些黑帮电影里操着明晃晃的西瓜刀打群架的感觉。

马勒戈壁的,你谁啊你,多管闲事找死是吧!我操你妈的!这么一吓唬,小黄毛酒就醒了,当时就跳着脚大骂道。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再让我听见你骂一句试试,我他妈让你进医院躺着信不信!敏哥这边四个人的身高都是超出了那个年纪孩子一大截,而且都喜欢运动身子板看起来怎么也不算瘦弱,对面几个小混混则是清一色的瘦猴个子倒不差,这么一来敏哥的确还真不怵他们。

这边小黄毛似乎也打量了一下双方的阵仗,觉着要真打起来百分之八十他们都是吃亏的那一方之后识趣的没有接茬。其实他们也不过是刚出学校,以往敲诈勒索欺负些个低年级的初中生那都是仗着人多,打架也是大家伙一起上而且绝对不打没把握的仗,基本上都是单挑——他们一群单挑人家一两个。嘴上本事不小,可面对今天这种情况,还真没有经验,当时就怂了。

小黄毛身后几个操着酒瓶壮胆的哥们明显不善于应付这种势均力敌的情况,其中一个眼珠子转的飞快最后说,算了,为了个女的不至于,我们走。

小黄毛也是这个心思,只是这么走了难免面子上挂不住,只得老规矩撂下个我记住你们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之类的狠话,然后一群人就走了。

他们一走,敏哥这边齐齐呼了一口气。这边四个人里谁也不是那种崇尚暴力的主,对于打架这种事还是抵触的,刚才如果要真打起来,估摸着也悬乎,所以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

马尾辫对于这半路里杀出来的英雄好汉并不陌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朝敏哥低着头说谢谢。敏哥笑笑说不客气,这都是小事。其实手心都是汗。他其实也怕。

马尾辫的父亲全程目睹了整个事件,对敏哥的见义勇为大加赞赏表示酒水免费能喝多少铁定管够!

敏哥没有客气说道,好!你别怪我们把你的酒全喝光就行!马尾辫的父亲哈哈大笑说没事,喝光了还有!马尾辫一直都安静的看着。默默的上菜、递酒,偶尔会和敏哥的眼神相接触,只是马上便会低下头去,活像个害羞的小媳妇。

“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都能让你碰上,还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我缓缓起身,望着头顶那轮愈发浑圆的月亮,骂了句这狗日的缘分、

“是啊,缘分。”

敏哥轻声呢喃着,手心力道逐渐加重,就把空酒罐子给捏成了一团铁疙瘩。

“然后呢?那姑娘该死心塌地恨不得以身相许了吧。”

“没有。”敏哥顿了顿说,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这姑娘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得有多傲气,就这么放不下身段?”

我愣了愣而后毫不掩饰我的嗤笑,要知道装逼过了头可是要遭雷劈的。

“你就没采取什么措施?把话撩开了讲?”

敏哥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墨迹了一下,忽然小声的说,

“我不敢。”

“我操!什么?”

我大吃一惊,一大老爷们竟然扭扭捏捏到这个境地,说句喜欢难道会死?

“傻吗?”

敏哥看着我露出一丝感慨的笑,

“我敢连着一个礼拜跑去他们班做操,敢和老师套近乎坑个检查部干部成天往她班里跑,敢跑去她班里忽悠一群人堵人家一个钟头,甚至敢和小混混撩酒瓶子操家伙打架,可就是不敢和他表白!”

敏哥把手里的酒瓶子朝湖里狠狠一扔,我大骂道,

“草!鱼都让你给吓跑了!”

我知道,敏哥是害怕。

如同所有陷入感情漩涡的少男少女一样,他害怕自己会错了意,害怕说了那几个字之后看到马尾辫清冽的眼神。

因为怕失败所以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个懦夫。

那个学期,敏哥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每个周末去吃烧烤,有时候是三四个人一起,更多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时不时的望着一个身影看得入神。没有说一句话。

敏哥生于七月末,狮子座。

善于忍耐,喜欢热闹也享受孤独。这些品格在他的身上有了足够的证明,

忙碌但不乏趣意的初二时光在碳火和烟幕之中落下了帷幕,天气愈发的燥热了。

于是在蝉鸣虫豸声中,敏哥的生日如期而至,而庆生的地方,自然是那个算不得档次的烧烤摊。

那一次,来的人很多,马尾辫的父亲特地又去借了一张小方桌,方才堪堪容下了这十二个少男少女。

来的人全都是敏哥平时要好的朋友,三个女生,九个男生,三张桌子拼在一起中间是一个两层的大蛋糕,气氛在啤酒和烤串之中不断升腾,尽情尽兴的酩酊一番过后,一大帮人齐唱生日歌,紧接着许愿吹蜡烛,而后许多人的手中便忽然多出了些东西——自然是生日礼物。

敏哥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笑了出来,我问他说有什么好笑的?他说马勒戈壁的,有个混蛋忘记买礼物了,他妈的竟然跑超市里买了盒杜蕾斯麻痹的连包装盒都不要就塞给了我。靠!那时候可是有仨女的在场啊!我他妈是欲哭无泪啊。

我也乐了,说你那个兄弟绝对是条好汉,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

敏哥的脸上透露着浓厚的回忆性质的微笑,似是在感叹那一段岁月的荒诞与美好。

送完礼物之后所有人开始吃蛋糕,而敏哥则是默默切了一块蛋糕放好,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怪笑着起哄,敏哥也不在意,吃完蛋糕之后继续喝酒,一直喝到有些头昏脑胀的时候,这场别具一格的生日宴终于落下了帷幕。

陆陆续续的把这一大帮子人送走了之后,整个烧烤摊就只剩下敏哥一个人了。

他拿起桌子底下保存完好的蛋糕,摇了摇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便欲起身结账去。

只是这时候,马尾辫却是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

敏哥一抬头便是看见了这张魂牵梦绕了许久的脸庞当下酒意就去了大半,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来把手里的蛋糕递向她,支支吾吾的说今天我生日,我请你吃蛋糕。

马尾辫接过他手中的蛋糕而后忽然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用彩纸包裹好的小盒子,说道,生日快乐。

敏哥傻眼了,木木的接过她的礼物却是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我爸说,这顿饭我们请。马尾辫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正忙着翻烤鸡翅的父亲说,早点回去吧,少喝点酒。

一直到马尾辫走开了,敏哥方才彻底醒过来,看着手里的纸盒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样,他看了一眼马尾辫然后二话不说撒丫子狂奔,只是还没跑多远的时候他又忽然折回来不由分说的把三百块钱放桌子上然后彻底的跑远了。

一路狂奔到家之后,敏哥第一时间就把那盒子给拆了,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只全新的MP3,而与之一同的,还有一张便签。

那上面只有一行字。马尾辫的字很清秀就如同她的人一般。

“生日快乐。以后不许在背后偷偷摸摸看我了。MP3是用你多给的钱买的。明早七点来这里等我,一起去图书馆。”

独属于敏哥的小房间内,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的小伙子傻了眼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道,这就算是成了?

“那MP3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你多给的钱?”

我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有了某种猜测。

“我每次去吃东西最后结账的时候都会故意多给二十块钱。”

敏哥点了点头,说,

“这不是想制造机会嘛,寻思着她还我钱的时候能名正言顺的说说话。”

“那你怎么不少给二十块钱,人家姑娘铁定和你急抓着你不让你走!”

我蹲下身去抓了把石子一边用力的朝远处扔,一边嘲笑道。

敏哥叹了口气,说,

“万一人家没发现不是吃亏了吗?人本来做的就是小本买卖我不忍心让她吃亏。“

我扔石子的手顿在半空,默然了会笑骂道,

“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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