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的一粒朱砂

凌晨的深夜,窗外又响起了雨珠滴落的声音,滴答个不停,玻璃窗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的。我走上前去,对着上面哈了一口气,用手画下一个圈,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透过这个圈望向窗外的世界,圈是我的,世界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路边孤独的街灯,暖色的光线,穿过冰冷的雨滴,越过潮湿的雾气,温暖着我的眼睛,也温暖了无数疲惫的心。街灯就在那,一动不动,但却无可替代,我微微地笑了笑,你在卧室睡得很甜,失而复得,同样无可替代。

我只是喜欢吃芒果,芒果汁不行,芒果味儿的糖也不行,就像我喜欢你,长得像你的不行,脾气像你的不行,声音像你的不行,不是你不行。

这些年,越发觉得自己不年轻了,一年比一年穿得厚,穿秋裤的时间也提前不少。喝酒总是几瓶就醉,辣椒多吃一点,胃就疼,身边事无论怎样,情绪都难以波动,冰冷麻木。我也一度认为,自己做好了准备,放你一路高飞。可是,当接到你电话,听到你声音的那一秒,便幡然醒悟,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孤立无援的自我救赎。

我相逢过无数朵玫瑰,却已经记不清每一朵的颜色。可我记得你,有时候你是白玫瑰,是窗前的明月光,有时候你是红玫瑰,是心口的一粒朱砂。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只要是她,就哪里都好。像你的生死劫,谁也替代不了,一旦遇上,要么生,要么死。


站在窗户边的男生叫阿文,而在他卧室里睡得很甜的姑娘叫阿沁。

头天晚上十点半,阿文按往日的作息时间,正常上床,准备入眠,他新换的厚厚的被子,加绒的床单,睡起来特别暖和。正当他闭上眼睛,准备和周公打麻将时,电话突然响了,阿文这两年养成的习惯,晚上睡觉从来不会关机或静音。阿文拿过手机,电话显示归属地新疆,他犹豫了半分钟,按下了接听。

“喂,您好,我是阿文。”

可是电话那边却迟迟没有说话。于是阿文又说:

“喂,您好,我是阿文。”

这时,电话传来声音:

“嘿~小文文,你猜我是谁啊? 好好猜啊,你要是猜不出来,你这辈子可就完蛋了。”

阿文心里一惊,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小文文,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了吗?”  电话那头的语气似乎显得有些生气了。

阿文笑了笑,这个曾在他耳边围绕了好多年,非常磁性,有点性感,直透心底的烟酒嗓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我的小疯子。”

“哈哈哈~还算你识相,听得出是你姐姐我,怎么样,想我了没?”

阿沁说话还是这么直接,活泼可爱,像个小疯子。阿文已经快两年没见过阿沁,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坦然,很平静地面对一切了。可阿沁突如其来的发问,还是让他慌了神。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一句:

“阿沁,我很想你。”  

还加了一个“很”字。阿文自己也没想到今天突然就没了往日的所有冷静。

“嗯,我也想你。我明天一早的机票回成都,阿文,你来接我好吗?以后我都不走了,就待在你身边了,好不好? 你还要我吗?”

电话那头显得很平静,而电话这边,阿文的眼眶里缓缓的淌出两行滚烫的热泪。他稳了稳情绪说:

“这是你的家啊,傻姑娘,快回来吧。我明天去接你,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那家火锅。”

挂断电话,那一整晚,阿文都没有睡着,他不是不困,他是怕万一睡着了,醒来会是一场梦。所以他就那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阿文和阿沁第一次相遇是在学校食堂,那天阿文和室友正吃得香,突然,一盘子的菜和饭洒到了阿文的身上。阿文白色的体恤上全是油和饭。然后一个姑娘赶紧走上来,拿出纸帮阿文收拾,还一个劲儿的说不好意思,对不起,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被一个男生不小心撞了一下,盘子没端稳,才把饭菜洒到了阿文的身上。

看到姑娘很愧疚,很抱歉的样子。阿文连忙说:“好大一股醋味儿,这是醋溜土豆丝吧,你也喜欢吃?”

“哈?”

姑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也喜欢吃醋溜土豆丝吗?你好像是打的这个菜吧。”

“哈哈~这你都猜出来了,厉害,对,我喜欢吃醋溜土豆丝,我喜欢吃土豆,也喜欢吃醋。哦,对了,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拿去洗了再还给你。”  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很是可爱。

“不用了,本来这衣服就旧了,也不好洗,我到时重新买一件就可以了。” 阿文笑着说。

“不行,你不给我的话,你今天不准走。” 说完姑娘就张开双臂,站在阿文面前。

阿文和室友摇头笑了笑,无奈之下,只好回宿舍把衣服换下来,拿给姑娘。

见阿文拿着脏衣服下楼了,姑娘笑起来,走上前,拍了拍阿文的肩膀说:

“哈哈~这才乖嘛,你好,我叫阿沁,今年大一。你呢?”  

阿文看着满眼笑意的阿沁,半天没说话,因为在阿文的心中,阿沁的笑容就像是从山间刮来的微风,穿青翠的树林,过清澈的小溪,夹着虫鸣和花香,像手掌一样轻轻地抚过脸庞,如她名字一般,沁人心脾。

“我叫阿文,大三了,是你的学长。” 阿文这才淡淡地的说。

后来,阿沁买了一件新的白色T恤还给阿文,一开始阿文还以为这个小姑娘很厉害,衣服可以洗得和新的一样。阿文比以前更爱穿白色T恤了,特别是身上这件。

相识,总是很奇妙,有的人是因为一次不小心的碰撞,有的人是因为一次不走心的争吵,有的人是因为不间断地寻找。而阿文和阿沁,像是正午的阳光,刚刚好。

两个人都是开学就报了学校的太极社,都是天天晚上在操场打太极,只是半个学期过去了,现在才注意到对方,还是因为小插曲。

你一直在等一个对的人,殊不知,也许你早就遇到他了,只是不曾留意,他或许就在你身边不远的地方,不慌不忙。他会在最合适的时间走到你身边,拉起你的手,认真地告诉你,他来了,他会用一生将你珍藏,在岁月中把你妥善安放。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当你遇到他时,你们之间会产生强烈的磁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阿文和阿沁就是这样,从初识到熟知不过短短几个星期,便已形影不离。两个人一刻都没有犹豫地就在一起了。

当深爱迫不及待,犹豫也烟消不在。

阿文竭尽全力的去爱阿沁,他想努力保护阿沁现在这个模样,有着迷人微笑,活泼可爱的最好模样。他觉得自己比阿沁年长两岁,所以他尽量处处都让着阿沁,避免所有争吵,有矛盾也会是最先让步的那一个。

阿沁这个姑娘,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天使的样子,温柔体贴,撒娇卖萌,懂事暖心,一句话就可以融化阿文。魔鬼的样子,无理取闹,情绪化,脾气怪,嘴巴毒。但阿文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阿文说,只有他才有这个幸运能够看到天使魔鬼般的阿沁。

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相处得很舒服,安逸,自在,是淡淡地幸福。可能也正是因为太平淡了,所以内心还有些娇纵,难怀激情的阿沁最终和阿文说了分手。

那一年阿沁大三,而阿文也已经在一家互联网公司成为了骨干员工。阿沁原本以为阿文会暴躁,发火,找自己大闹一场,然而,阿文却只是淡淡地说:

“嗯~你还小,你还在长大,我能理解你现在的选择,也尊重你的选择。不管最后我是一个让你懂得如何去爱的路人,还是能够陪伴你携手一生的爱人,我都感激,因为遇见你,就已足够幸运。我会等你到28岁,在这之前,如果你觉得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象的模样,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最后,你需要答应我的就是,不管走到哪里,去到哪里,在做什么,在干什么,一定让我知道你是健康的,安全的。我爱你。”


分手后的两年,阿沁先后接触了两个男生,谈了两场恋爱,其中一个是酒吧驻唱歌手,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充满个性。阿沁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是她想要的。

于是,阿沁开始努力靠近歌手,给予歌手许多关怀和支持,成天陪在歌手的身边。歌手说他会好好爱阿沁,会带阿沁走遍大江南北,看祖国大好河山,去见识更多有趣的人,阿沁就傻傻的跟着这个男人到处流浪。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充满激情,比和阿文在一起有趣多了,她感觉自己这样才算活着。

歌手会给阿沁弹吉他唱歌,会为了阿沁买醉,打架,阿沁觉得,这才是男人,爷们儿。而阿文太温柔了,甚至有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可是,当他们在一起的第四个月,歌手就对阿沁说了分手,歌手说自己爱上了另一个会唱歌的姑娘,姑娘性感的身材,动人的歌声都让他沉醉无法自拔,而这些,阿沁都没有。歌手还说:阿沁真正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那天,阿沁没吵没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祝你们幸福”

阿沁收拾好行囊,独自去了新疆支教,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画画。在那里一待就是八个月。孩子们和当地人都很喜欢她,还不停有人给她介绍结婚对象,但她都笑着拒绝了。

而当她每次拒绝的时候,她的心里都想着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酒吧歌手,而是阿文。她不知道是阿文带给她的习惯太多了,还是阿文确实比那些男孩子优秀。阿文就像是自己心口的一粒朱砂,擦不去也抹不掉。

有一天阿沁让孩子们把自己的梦想画出来,班上的一个女生画了一处带院子的小房子,院子里有花有草,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石凳上看书,围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只狗和一只猫,他们头顶的天空是蓝色的,太阳是温暖的。画的旁边写着: 我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长大以后可以像爸爸妈妈一样简单快乐的生活。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淌在阿沁的脸颊,阿沁笑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后来,她在这幅画后面写下评语:

“优秀!幸福就是柴米油盐,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老师相信,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阿沁拿出手机,拨通了阿文的电话,这是两年多时间里,她给阿文打的第一通电话,她的内心无比忐忑,紧张,害怕,她担心阿文会不会已经把自己忘了,会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或者阿文的电话能不能打通等等。

分手后,阿沁一共给阿文写过七封信,每一封信都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很好,勿念。”

那天,电话里的嘟嘟声响了大概半分钟。才接通:

“喂,您好,我是阿文。”

电话这边的阿沁,心里很激动,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温暖的声音了,她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 .

“喂,您好,我是阿文。” 电话那头似乎有点着急了。

这时,阿沁赶紧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电话里说到:

“嘿~小文文。你猜我是谁啊? 好好猜啊,你要是猜不出来,你这辈子可就完蛋了。”

电话里半天没有声音,她便有些生气的,提了提嗓音,对着电话里说:

“怎么?小文文,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了吗?”

那个人似乎在笑。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我的小疯子。”

“哈哈哈~还算你识相,听得出是你姐姐我,怎么样,想我了没?”

说完这句话,阿沁发现自己竟然嘟着个嘴,她这才猛地发现和阿文分手后,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撒过娇。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接着支支吾吾传来一句:

“阿沁,我很想你。”  

听到这里的阿沁,眼泪不停地流,她强压着情绪,对电话里说:

“嗯,我也想你。我明天一早的机票回成都,阿文,你来接我好吗?以后我都不走了,就待在你身边了,好不好? 你还要我吗?”

那个的人显得很平静,但阿沁依然还是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是你的家啊,傻姑娘,快回来吧。我明天去接你,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那家火锅。”

挂断电话后,阿沁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略微抬起了头,微微地扬起了嘴角。她似乎开始理解歌手为什么说她爱的是别人了。

和歌手在一起的日子里,歌手为她唱的都是阿文喜欢的歌,歌手那次为她打架,也是因为别人弄断了阿文送给她的那条项链,自己的穿衣打扮也还是阿文喜欢的样子,每次难过生病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也是阿文的手机号,甚至每次喝酒说胡话脱口而出的都是阿文的名字。

岁月流光中,我们都会遇见这样一个人,他会成为你心口的一粒朱砂,你哭是他姓名,笑是他姓名,爱是他姓名,你是他姓名。

阿文和阿沁便是彼此心上的那粒朱砂。一个月亮,一个太阳。


这两年,阿沁眼中那个没有脾气,没有性格的的阿文,把所有姑娘拒之千里,一心投入工作,从小职员晋升为了项目主管。他说过,他会等阿沁,他一直坚信,阿沁会回来,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照顾这个天使魔鬼般的姑娘。

朋友眼中的阿文,是个非常有脾气,有原则的人,为人低调,成熟稳重。有的人不是没有脾气,不是没有性格,他只是想用自己所有的温柔,陪你细水长流,漫长岁月。当然,也只有你才有机会看到他小孩子的一面。

那天在机场,阿文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阿沁,而阿沁也早早就看到了阿文。两个人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对方,最后,用力地抱在一起,心贴着心,没有距离。阿文轻轻地吻了吻阿沁的额头,阿沁则紧紧地贴在阿文肩膀,一句话都不用说,却已知你深爱是我。


窗外雨珠低落的声音消失不见,我回到房间,给你理了理被子,你还是这样,睡觉不老实。我弯下腰,吻了吻你眼角的痣,碰碰你鼻尖,轻轻抚摸你脸颊,你睡得还是这么甜。

你是我的,是无可替代,是心口朱砂,

我们总会在一起,山高或水长,冬去若春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在宽阔草原,种无边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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