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那死去的西部兄弟 ——边境三部曲之《赴汤蹈火》

作为一个没出过国门的土鳖,对德州的影响还停留在扒鸡,哦不,是电锯杀人狂的碎片记忆里,那个在儿时VCD影碟机里叱咤风云的不死魔王。喏,就是这个。

以及永远弥漫着烟尘一望无际的荒野公路,苍凉的景象凝聚成美国田园生活的浓重质感,让还是孩子的我无限憧憬。你看,这就是人家广袤无垠的自由天地,比起中国乡下熙攘的拥挤,注定更让年幼的我为之向往。

可德州的景色美则美矣,这部电影却永远不会在中国上映,毕竟他讲了一个两兄弟如何抢银行的故事,并且还成功了。

本▪福斯特,这位优秀的波士顿演员,可能在国人的映像里还停留在《机械师》里的愣头青,亦或是《魔兽》里的不疯魔不成活的麦迪文法师上,可这次他扮演的Tanner,两兄弟中的哥哥,是个刚出狱不久的暴力分子,易怒、偏执、毫无善恶观……从《决战犹马镇》的查理.普林斯到《领头狗》里的毒贩杰克,本一向很擅长这种恶中带善的极端角色,让人又爱又恨,而在这部戏里,本将它发挥到了极致。

剧中的tanner或许根本不是个好人,观众注定一眼能看出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正因如此,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对弟弟的温情才能让观众触动不已。

西部片向来不靠庞杂的情节取胜,当你徜徉在没有尽头的草原公路时,一尘一烟都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古老往事,你只需要静静聆听,跟着一个又一个长镜头去感受这肆意荒凉的美感。

故事简单而又绝望,银行欺骗老妇人愚昧无知,让他们的老母亲把农场做了房屋抵押养老计划,把房子抵押给银行,银行每月给你一笔养老费,人死后如果继承人不能归还银行本息房子就归银行。

故事的开始,两兄弟的母亲已经逝世好几个月,男主Toby要赶在还款日前凑够这笔钱,赎回家族世代的农场。来短期内凑到一大笔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德州人的传统,拉上刚刚出狱的哥哥一起抢银行。

可正像餐厅里那位老牛仔说的一样,靠打劫银行,然后好命花钱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所以两人注定是悲剧的,与之为敌的,不是持枪追着他们跑的小镇居民,也不是企图霸占他们房屋的银行,而是整个美国社会所赋予他们的沉重的阶级枷锁,那落后的农民阶级,饱含着他们拼尽全力也甩不掉的身上注定的贫穷。

导演借还在路边牧牛的骑士感慨,都21世纪了,谁还会守在这里放牛呢?

电影的译名叫“赴汤蹈火”,很有神韵。Tanner赴的是弟弟之约,一个刚刚从监狱里出来一年的男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天网恢恢,却仍然愿意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因为你是我弟弟,因为你对我开口了(because you asked)

Tanner之所以坐牢,片中给了交代:他曾经“误杀”了自己的父亲。从Tanner对待逝去的母亲那种冷漠又怨恨的态度,到弟弟喊醒他时他下意识的防备动作,导演没有明说,观众却可以猜出个大概:他们的家庭,正是他们的原生罪。正如贫困的家庭都有的通病,一个醺酒无常的父亲,酒后责打老婆孩子恐怕是家常便饭,一个只会低头忍让的母亲,亦或是与人有染的来补贴家用的母亲,这样的家庭环境孕育出哥两破碎的童年,他带来的可怕结果是摧毁性的,哥哥Tanner或许在与父亲的一次忍无可忍的争吵中枪杀了父亲。可他却一直是保护着弟弟的那一个人,这在影片中处处得以彰显,正如预告片最后的那段台词——“因为你对我开口了,弟弟。”不懂得怎样表达感情的西部男人。他们不能将情感诉之于口、他们不能哭泣——因为那是脆弱的表现。

所以当弟弟开口时,哥哥义无反顾,尽管前面是看不见的刀山火海,是随时可能滑入深渊的绝路。

在计划败露的离别前,Tanner对Toby说“我爱你”的时候戴着墨镜,还刻意别开了头。大概他也感觉到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终归还是拨低了自己的墨镜,看着弟弟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说真的。”Toby目不转睛地回望他,回答:“我也爱你。”Tanner毫不犹豫的回头,张开双臂阻挡起整个世界,用命与血为弟弟铺出一条生路。

最终哥哥Tanner被警察包围在一个山头,靠着一杆来复枪击退了无数波警察的攻势,当他正喊出“我是平原之王”的时候,老警探背后的一枪正中他的头。可即使Tanner死去了,他仍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在导演逐渐淡去的镜头中凝固成一座风中的沙雕。

在赌场里听到哥哥死讯的时候,Toby没有流泪,他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镜头慢慢地往下移动,他身边放着可以买回农场、让他的儿子、前妻过上富裕生活的钱,但他的哥哥为了他死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这就是两兄弟的故事,Toby最终赎回了农场,将他给了自己的孩子,可他的余生,正应了老警长说的话,恐怕也会在对哥哥永远不能弥补的余恨中度过。

和科恩兄弟的《无人生还》不同的是,这部电影里的人更加真实,更加有血有肉,如果非要在这部片里找一个反派,那就只能是榨取一切资本的银行,他让穷人越穷富人越富。

可惜这是一部充满情怀的西部片,当抢银行成为牛仔们唯一的出路时,任谁都无可奈何,影片当然没有对银行如何掠夺百姓资产进行任何着墨。在影片的最后一幕,烈日高照,镜头慢慢下垂,直到贴近土地,镜头前满是枯草,意味深长地暗示着这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独留无奈感在观众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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