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停》—一爱上人间烟火

影片:《步履不停》

导演:是枝裕和


人生路总步履不停

而有的东西却是缓慢而确定的


在某天风和日丽,兄弟姐妹相约一起回家团聚,无论是在哪种文化背景下,这似乎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庭日常。而影片《步履不停》讲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哥哥忌日,男主和姐姐一起回到父母家中。全片轮廓主要围绕着一家人的三餐展开,从家人之间的吃饭、闲谈中逐渐将潜藏在这个家庭的深层矛盾层层剥开,通过温馨画面与刺痛回忆的反差,道出的人物执念、道德悖论引人深思,同时又以对逝者的怀念,自我的坚定,使影片圆满与释然,有思考,有平静。如果说非要讲出本片值得两小时的理由,大概就是如下四个看点。


剧照

矛盾焦点:哥哥的死。

影片清新唯美的画风,因哥哥的死而变得有些冷清和凉意。哥哥原本时衡山家诊所的接替人,父亲事业的继承者,却不幸于十五年前救了一位落水少年而殒命。这在国内大概要被大加赞扬拔高,而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却不是荣耀。哥哥的死引发了影片矛盾的焦点:

被救者的态度:歉疚自己还活着。或许是出于内心泄愤,儿子忌日,衡山家每年都会邀请被救者来家里做客,这个举动无疑是在提醒被救者带着负疚而活。被赐予好意,除了感恩,更多的是带着负罪感活下去,而这负罪感,自然是由衡山一家的愤怒转嫁于他,这是被救者的道德困境。父亲对儿子的死,与其说是血肉联系的亲情伤痛,毋宁说是看着自己毕生事业的后继无人的绝望,他满口都是对被救者的鄙夷,愤愤的抱怨“那没用的东西我儿子为什么要救他……他活着没有意义”,一条“有价值”的命不值得换一个“无用”的人,这里,父亲的观念将观众引入一种人性的思索。母亲,对丧子抱有巨大的愤恨和悲痛,她对于邀请被救者参加忌日聚会显得很痛快,仿佛那样,才能浇灭她内心的恨与不甘。

现实困境:父亲的期待与自我坚定难以调和,却在情感层面和解。

每个匠人都对自己事业都有着极深的情怀,影片中横山老爷子也不例外,在得了白内障之后,老人从多年的医生角色退出,当邻居深夜向他求救时,他毅然告知对方拨打120,且在一旁着急地张望,问着病人生命体征,这些举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二儿子眼中(未满足父亲期望,继承诊所事业而选择了画画为生)。此刻他似乎理解了父亲对于事业的执着、对哥哥的死如此痛惜、以及对被救者的鄙夷态度,父亲的期望与二儿子的自我坚定之间的矛盾虽并未从实际上得到调和,但儿子与父亲执念之间,已然和解。

情感揪心点:父母、我的妻子、男主的继子

父母对儿子的离世,始终耿耿于怀,十五年似乎仍旧没能放下,仍然通过自己的方式折磨着牵涉进来的人,其中的悲与影片一家人齐聚的热闹形成反差,无常与变故带给普通家庭的创伤展露了生活的真实。

文中男主人公,即二儿子,非但没有子承父业,反而娶了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为妻。妻子初到男主家,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都令人心酸叹息。但对于婆婆偶尔露出的尖酸,她没有怼回去。而她与儿子对话时,对于儿子问道亮叔叔和自己的关系时,她说,亮早晚会成为你的一部分,缓慢而确定。影片虽然没有对二人感情下笔墨,却从这个侧面丰富了男主的人设,以及单身母亲讨好性格里最诚挚动人的部分,能量很正,这也是一个令我动容得小细节。

男主继子是影片唯一没有被悲情打扰的角色,他从出场便是那样干净的目光,他的情感变化唯一的诱因,就是这个从天而降的父亲。小孩从开始对继父直呼其名到有小朋友问他,你爸爸死了,那你管亮叔叔叫什么?他很沉着的应道:和大家一样啊,爸爸,直至偶然间看到了亮的日记(亮小时候的梦想,还是继承父亲的事业),再到后来他对着夜空独白,说出了今后的梦想,是当一名调音师(生父的职业)或者是医生(继父未完成的梦想),或许是对父亲这个形象的认同,或许是孩子心中本能的爱所使然,这些细节都足够动人。

片中伤痛的救赎:黄蝴蝶

影片中两次出现了黄蝴蝶。

第一次是一家人去给逝去的儿子扫墓返回家中时,寂静的夜里,一只黄蝴蝶飞到横山家,母亲追着蝴蝶很思念地叫着孩子的名字,在老人眼里,那就是孩子的化身。

第二次出现黄蝴蝶,是在影片最后,年迈的父母都已仙逝,男主带着妻子儿女去墓地探望父母亲,原本三人(我、妻子、继子)的画面,镜头中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白纱的小女孩,再次印证了男主的自我坚定,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当黄蝴蝶出现出现时,亮对着身边的孩子道,“那黄色的蝴蝶,就算是再冬天也不会死去,他们的蛹在第二年又会重新绽放出美丽的黄蝴蝶”,其实这是妈妈告诉亮的传说,与其说黄蝴蝶是亲人的化身,毋宁说那是对亲人的寄思。


影片剪影

影片巧妙地向观众展示了“管中窥豹”的布局,以一个家庭特殊的一天为眼(儿子忌日),借这一天中的种种细枝末节将数十年的回忆缓缓勾勒,一一揭开了这个家庭的创口。影片的重要故事线索都是通过吃饭牵引而出,即便生活有着多深的痛楚,在家的烟火气与饭香里,都逐渐融化、释然,这大概是家之于生命的意义。岁月流逝,曾经的人与事慢慢逝去。人离去,事淡然,很多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但你永远在我心上,缓慢而确定。任岁月悠长,在世的我,还是会为墓碑下的你浇灌一瓢清凉的水,插上刚采的花,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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