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老太太印象】

我印象中的老太太,差不多都是在1930年以前出生的人,现在也将近九十岁了,她们几乎都保留着晚清留下的观念和习俗,比如裹小脚,记得有个俗语: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我小时候亲眼见过一回:老太太从脚上拆下来一条裹得紧紧的,严严实实的长布带,也就是裹脚布,五只脚丫紧紧的叠在一起,趾骨严重变形,裹脚布又薄又长,让人匪夷所思。

村里老太太,刚过门(出嫁)的时候,除了长的好看,更重要的是身体要壮实,比如干农活要麻利,做饭要满足全家老小的口味,说话要讨公婆欢喜等等,因为一个大家庭里,公婆地位最高,所有人要听老人的话。

笨手笨脚,毛毛躁躁的新媳妇,很难得到公婆的喜欢。

老太太们的青春,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大部分是在厨房里,张罗着全家人的吃;在村里小河旁水簸箕上,捶洗全家人的衣服;在田野里,早起晚归忙于春夏秋三季的农活:耕地,播种,浇水,除草,挑粪施肥,在炎热火辣辣的日头下,金黄的麦田挥洒着汗水,挥舞着镰刀割麦,把泥土地夯实压平做麦场,棍棒捶打给麦穗脱粒,秋天钻进比人高的玉米地里,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身处闷热的玉米地里,匆忙掰着玉米,或者腰上挂着粗布袋子,在白花花的棉花地里采盛放的白棉花。

冬季农田不是太忙,她们就在街巷或者宽敞的院子里,一边八卦着李家长张家短,谁家生孩子多少斤,一边弹棉花或者缝补衣服,再或者纳千层布鞋底等。

一年年,她们越来越成熟,干活越来越顺手。一年年,她们的孩子也渐渐长大,打听物色着谁家的女孩长得漂亮,聪敏灵巧,准备着给孩子娶妻生子。

一年年,她们渐渐变老,终于熬成了婆婆。

后来,婆婆们好奇的听着会说话的电匣子,盯着黑白电视机,纳闷里面怎么能够装下去人。

社会发展太快,泥土路渐渐的被水泥路,沥青路覆盖,田野也是机械化操作,很少再用到大量的人,很少再有大伙一起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干活的场景。身边的亲人们,天涯海角,一年相聚的时间很短。她们会活在自己的那个年代,回忆孩子们小时候是多么的可爱,淘气。在洗碗的某个瞬间,看看墙上挂着丈夫的遗像,想起自己年轻的点滴幸福回忆。或许心里嘀咕念叨:老头子,你走这么早干嘛?我一个人也没个说话的多闷。不了多久,我就要钻到地底,继续和你生活在一起喽,说罢脸上浮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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