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槐花飘香的季节。
小时候,每到四月,村里的槐树便披散开了星星点点的白花,香气四溢。邻居们这时候总会推选一位会爬树的人,找一树茂盛的壮年槐树,让他上树卸树枝,大家一块摘槐花。
邻居豹哥是爬树高手,他那时四十来岁,身手相当敏捷,赤着脚,将斧头别在身后,徒手抱着树,两脚交替蹬着树,一蹿一蹿，几下便蹿到了树杈上。选好目标后,调整身体姿势,以两脚蹬实,背靠树主干,双手能持斧干活为最佳,一手抓树一手持斧次之,因为一手之力太弱,如遇粗大的枝条,往往需要调整几次姿势才能将枝条砍掉,双手持斧,发力猛,下斧准,便于开槽,一般几斧头下去便可结束战斗。砍树的老手最注重后几斧,枝条被砍几下后,一旦开始下垂,将要折时,便不能用猛斧了,先看树下有没有打斗的孩子,顺带吆喝一句,都看好孩子啦,小心被砸着。这时再判断树枝往哪落最好,轻处下斧,慢慢溜着树枝掉到地上。
再说树下,小媳妇、老太太都从家里拿了篮子,筛子,水盆等着。孩子们也过节似的,特兴奋,准备随时将掉下的树枝拉到奶奶、大娘面前,体现他们的功劳。好了,一大根槐树枝掉到了地上,几个小孩便冲了上去,老太太便在后面喊,别抢啊,小心刺儿扎手。孩子立马意识到了危险,放慢了脚步,小心地去拉树枝,但总免不了有的小毛头被扎的吱呀乱叫,这时便传来父母的训斥,话该,叫你逞能。但这并不能阻挠孩子们的热情,这样的集体活动不就是耍牛伴酷的舞台嘛!树枝被拉到手边,小媳妇、老太太便忙乎起来,只听着哧哧啦啦的声音,槐花便欢蹦乱跳着进到了篮子、筛子里。有的顺便抓一把槐花只接塞进嘴里,边吃边摘,还不住夸赞,真香啊。
一会儿工夫,树枝被卸下了五六根,本来丰满的树形变得削瘦了。豹哥要下树收工了,对树下大喊:"树下的人都注意了,斧子要下来了。"人们赶紧避让开,只听咚的一声,斧子落在了地上,豹哥也象一只灵巧的猴子一样,下了树来。
豹哥已经老去好几年了。这些年有些时候回去,也见几次够槐花,都是弄根长杆,上边绑个铁钩,挂住枝条,扭几圈,半天弄掉一小根枝条,把下边等的人仰得脖子疼,最后也摘不了多少槐花。槐树也少了,仅存的几棵越长越粗,越长越高,吃槐花慢慢成了奢望。
吃过早饭,来到街上与邻居拉家常,说起以前的往事,感慨良多。这时他的儿媳出来说,咱家的槐花开得正香,摘点蒸着吃吧。谁去钩啊?我顺着门洞望去,院里的槐树正值壮年,树身也不高.正适合砍,上树我是不行,有梯子刚好可以搭上去。弄来梯子,带上斧头,我便上梯砍树了,先把梯子够到的小枝条砍了下来,腾出地方,我正好借着梯上到树杈上,这下方便了,选好位置,几斧子下去硬卸下一大枝,还是经验不足,卸下的树枝被其它枝条卡着，下不去,又是手拉，又是脚踹,半天才将它收拾下去。好好选择树枝是关键,槐花要多,还要便于下斧,砍折了还要方便掉在地上。砍了几枝,胳膊便开始发酸了,长年不干体力活的缘故,砍砍歇歇,刚够下面几个人用,不大工夫,几个盆便摘满了。我问够不，还砍不？行了，现在就是尝尝鲜，下来吧。好，我的使命完成了，慢慢抽身下树。
下了树来,将梯子归位,胳膊便有些抬不起来了,还有几枝槐花没摘完,我纠了一把塞地嘴里,嗯,还是老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