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广告牌》——人性之痛:丧失

最近听《晓说》节目,矮大紧同志说自已过得很幸福。幸福的原因之一是看了两部特别符合文青的电影,一部是《三块广告牌》,另一部是《伯德小姐》。我也标榜自已是老文青,既然矮大紧同志说了,我就赶紧去看看。

《三块广告牌》将近两个小时,虽然片中涉及凶杀案,但不是警匪片或侦探片,这是一部扎扎实实的剧情片,一部直指人性最痛处的剧情片——如何面对丧失。电影是按故事情节步步深入的,我在这里就不按剧情说话,主要讲讲我的理解和感悟。影片围绕三个人对丧失的态度逐渐展开。

女主由科恩嫂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饰演。是名叫米尔德里德的强悍坚韧的女汉子。女主因家暴与丈夫离异,带着一儿一女过着吵吵闹闹的平凡生活。可是女儿的一次外出打破了生活的秩序。外出未归的女儿被人残忍奷杀了。女主丧失了丈夫,而且永远的丧失了女儿。

男主由经常演坏蛋的伍迪.哈里森饰演。这次他扮演的却是在密苏里州一个小镇上受人尊敬,家庭幸福,生活殷实的好人,警察局长威洛比。威洛比在小镇上当警察局长备受小镇居民喜爱。无论医生,神父,一般居民,甚至学生都尊重他。威洛比局长也深受部下爱戴,尤其男配迪克森警员对他深怀敬意。所以威洛比的工作是顺风顺水的。不仅如此,威洛比的小日子也过得很滋润。家里有漂亮的妻子,两个可爱乖巧的女儿,还养了两匹高头大马。这样的日子,谁都羡慕嫉妒恨。可惜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威洛比被诊断出胰腺癌,而且估计已经是晚期了,不能手术。片中威洛比在警局审讯室和米尔德里德说话时,突然喷血,可能已经肺转移。所以男主面临更残酷的丧失,死亡,也就是丧失一切。

接下来是男配迪克森警员,电影四分之三左右时间里呈现给观众的是一位又笨又蠢,冲动火爆,办事不得力,上班看漫画的二逼形象。后因威洛比的死,迪克森太过伤心愤怒,把广告商从二楼扔出去,又丢掉了工作。从片中威洛比给他的遗书中,我们知道了迪克森的父亲去逝多年,与控制性很强的母亲一起生活。迪克森的母亲甚至不许他独自去找女朋友。男配丧失了父亲,丧失了自己的生活,还接着丧失了敬爱的局长。

女主米尔德里德如何面对丧女的呢?攻击!她把丧失造成的痛苦指向外界。从影片的细节可以看出女主对女儿有内疚之情。那晚女儿外出是想借女主的车出去的,但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口角。女儿于是愤怒的说,我宁愿被人强奷致死。女主回嘴到,那你就死在外面好了。不想一语成谶,女儿当晚遇害身亡。米尔德里德的痛苦,内疚转化为愤怒。当她路过小镇外的公路时,看到三块早已无人理睬的破烂广告牌,她的愤怒找到了出口,警察局长威洛比。于是她付钱租下三块广告牌,并用红底黑字旗帜鲜明的表明威洛比局长失职无能,应为女儿奷杀事件负责。

这一下女主犯了重怒,小镇上各路人马都跳了出来。神父,牙医来向女主陈情,希望女主折牌。儿子在学校被辱,最痛苦的是妹妹的死又被赤裸课的摆在眼前,难以接受。警察迪克森更是极为愤怒,强烈要求广告商折牌。甚至女主送儿子上学,在校被同学扔臭鸡蛋。当然威洛比局长也亲自登门求情,不要把他弄得太难堪。而且实话实说自己已患绝症,来日不多。可女主对所有人都强硬拒绝了。冲突越演越烈,迪克森警员激愤之下打伤广告商,纵火烧了广告牌。女主则以毒攻毒,一怒之下放火烧了警局,迪克森严重烧伤。中间还有位极有嫌疑的陌生男子还来向米尔德里德示威。

男配迪克森警员如何面对丧失呢?前面已有描述,迪克森警员对生活失去方向,言语行为都很放纵,做事大多不经脑子,是幅典型的二逼形象。他把丧父以及随之而来丧失自已生活的痛苦压抑在内心深处。未处理的情绪却在背后不断搅挠迪克森,让他背着沉重的包袱,以致头脑不清,做事糊涂。

导演着力表现了威洛比局长,身材高大,目光温和,语言亲切而又不怒自威的一个成熟男人形象。针对女主米尔德里德的攻击,威洛比一直都持宽容理解的态度。先是亲自登门求情,被米尔德里德严辞拒绝。后来调查米尔德里德扎伤说情的牙医,也没真正追究她。当然威洛比在审讯室吐血了,审讯也不了了之。最搞笑的是当米尔德里德没法支付下一月广告费时,威洛比还暗地借他人之口帮她出钱。这是个幽默而宽厚的人,还有他是个勇敢的人。

如上所诉,威洛比得了绝症,面临死亡,他要丧失一切。威洛比的选择是直面。威洛比接受了自已的死亡,然后自己做出一个重大的决择,在自己陷入膏肓之前,把所有的美好留给家人,并尽力帮助他人。于是他安排了一天全家出游,享受美好的天伦之乐。然后分别给妻子,米尔德里德以及迪克森警员写了长长的告别信。办完这些事后,他到马厩去看了自已心爱的两匹宝马,在马厩里开枪自杀了。而且自杀也是精心安排的,先把告别信放在醒目的餐桌上,死时带上头套,头套上写着去叫警察。这一切都尽量减少妻子的创伤,即使以后回忆,也不会有血腥恐怖的画面。

勇敢的人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鲁迅先生的话。我还要加上直正勇敢的人敢于直面自已的死亡。威洛比的死立刻震撼全镇,大家猜测是受不了来自广告牌的压力而导致的。这是威洛比死前故意给大家开的玩笑,因为给米尔德里德续广告费的人正是他自己。想起来都真的佩服威洛比,在死神的面前没有恐惧,愤怒,而是去接受,还拿自己声誉开玩,洗涮大家。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男人。

威洛比留给大家的信,尤其留给迪克森的信启发了迪克森。他在信中不断指出迪克森是个正直的人,真心的好人。只因背负父亲的死亡,被母亲束缚无法解脱。如果迪克森能走出这一切,会变成一名优秀的侦探。

迪克森在一夜之间成长了,他突然头脑清晰起来。做事有了智慧,尤其他在酒吧里偷听到嫌疑犯自夸曾强奷一名女孩时,很巧妙的获得了他的DNA。破案的希望出现了,迪克森甚至专程来告诉米尔德里德,祈望尽早破案。但导演没有将希望进行到底。如果这是个Happy Ending,那电影的深刻性就没有了。从电影开始时,我猜导演就不会给出真凶的。果然嫌犯虽然做了坏事,但却不是米尔德里德的女儿。他事发时,都不在国内。所以丧失就是丧失,无法挽回,不能弥补。

米尔德里德和迪克森于是决定去杀死强奷犯,把他当替罪羊,出气筒。路上,米尔德里德看着烧变形的迪克森无比抱歉的说放火烧警局的人是自己。迪克森不屑的笑道,不是你还有谁?在迪克森心中早已释怀。这是一个成熟友好的迪克森,正是威洛比信中正直真诚的迪克森。迪克森的扮演者山姆.洛克威尔这次奥斯卡得了最佳男配,实致名归。

最后两人彼此问道,真的要去杀凶犯吗,答案都不确定。电影在两人决定路上再想想的对话中揭下帷幕。这个看似没有结尾的故事,其实在两人心中已结束了。直面丧失,接受丧失,继续生活。

想想还是很扎心的,丧女,丧父,丧失自己。记得哪位名人说过,人生就是经历丧失的过程。想想确实也对,可看电影听故事都是别人的事,毕竟和自己远了一点。如果自己是米尔德里德,是迪克森,是威洛比会怎样呢?不敢想了,就写到这里吧。好电影,值得推荐。

最后还想说一句,小镇上的居民们之间,关系好熟悉好紧密,仿佛小时候我住的工厂大院。我早已丧失了那个年代,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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