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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弃暗投明
字数：2524
时间：2017-2-11
1.
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
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
角落一个包房中，一个醉酒男人含糊不清地唱着已经开始在初中生嘴里口口传唱的《自由飞翔》，尹蝶的话让我耳边鸣起滚滚雷声。她和唐学苟狼狈为奸，现在却毫无征兆地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个陷阱。
“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的人都像老孙那么善良好骗？我告诉你，我是恶人，会把你骨头都嚼碎的恶人。”我怒不可遏地质疑她的居心，丝毫不打算给她留任何情面。
“就因为你和唐学苟、管霞、王霸赛这种人把本来应该是清清白白的大学给毁了，你们让它变得乌烟瘴气，你们毁掉的是一代人的希冀和道德底线，我他妈吃了你们的心都有！”
其实，他们毁掉的首先是我的大学，或者说是我理想中大学应该有的模样，它本应该是清心寡欲的修道院，绝不是利欲熏心的名利场。
他们的龌龊和暗箱操作，让我过早接触到了赤裸裸的社会现实，我像被人掐住了咽喉，狠狠被按在了水中，动弹不得，四周环绕的窒息感越发强烈。
我一直在苦苦寻觅一个发能泄郁积在心中不快的机会，也一直在拼命寻找一个机会名正言顺地和外语系中的黑暗一决高低。
唐学苟和管霞是老师，我暂时无法撼动，王霸赛被毒打一顿后已经收敛了很多，唯有尹蝶这个软柿子，我捏定了！
我毫无章法的咒骂让她无奈地叹气，她咬着下唇，眼里噙着泪，脸上之前的从容茫然无存，我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出了一个女生应该有的样子——柔弱、无助。
“杨小和，我太羡慕你和袁小丽这种出生在城市中的孩子，但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KTV中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尹蝶来自于S省北部的一个小村庄，家里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16岁那年去了四川打工。考上大学之前，她没有一天不在盘算要逃离那个是非之地，在那里，女人只要年满十八，就要在媒妁之言下和外村的某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订婚。
她要和命运竞速，背上行囊离开家的那一天，她妈给她下了碗面，清汤寡水，念叨着：“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孽障，非着了魔似地要去上什么大学，祖宗莫怪，吃完这碗长路面，自此亲仇两不见。”
她一巴掌打翻了缺了口儿的瓷碗，决绝地向三里地之外的公路走去，那里每天只经过两班通往市里的小巴，但在她看来，它们成了她脱离苦海的天梯。她，没有回过一次头，没流一滴眼泪，一心拥有的只是庆幸。
来到S师大的第一天，她就意识到了城里生活的残酷性。三个室友打扮招摇时尚，看到灰头土脸，浑身柴火妞气质的她，毫无顾忌地对她一番冷嘲热讽。
家里断了给她的生活费，她要为此和下一学年的学费拼命奔波，她像陈包一样找了很多兼职，只是，她比陈包的境遇还要悲惨。逐渐地，她站稳了脚跟，她赚了钱，一部分寄给家里，一部分置办了化妆品和服装，开始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城里姑娘。
然而四处打工让她必然要牺牲掉上课时间，她的课业落下很多，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时，她无奈地垫底。当她知道如果补考不过便可能要面临重修课业时，更加手足无措。
此时，唐学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办公室中，孤男寡女，他只暗示了一句，早就深谙世事的她就知道了他的意图……
果然，她如愿提前得到了补考的试题和答案。
2.
大一下学期，她的讲师换成了老孙。她依旧逃课打工，为自己将来能留在城里添加着无关痛痒的砝码。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收到了室友的短信，召唤她来送姨妈巾。她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教室，和全身都包裹着一层煦润光晕正在讲课的老孙不期而遇。
那天的天空响晴，一切仿佛都是老天刻意撮合的模样，有太多的恰好：老孙恰好穿了件白衬衫，恰好剪了发显得利索，恰好在她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把目光投向了她。
她被他清澈干净的眸子击中了，仿佛一道丘比特之剑，射中了她的心房，她意乱情迷地捏着一包苏菲傻傻地站在门口半天。她曾放下了作为一个女生的所有矜持和尊严，毫无顾忌地向老孙告白，换来的只有一句“我已经结婚了”的回应。
老孙没说大话，年轻时的他果然是“单身公害”。
“所以你帮着唐学苟陷害他，就为了报复？”我打断了她的故事。
她并不恼，没急着反驳我，而是从手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两指优雅地夹着，打火机燃起了一团火焰，烟头儿明灭了几下，熄了。
她的手在轻微抖动，终于，她还是把烟塞回了包里。
“我也是身不由己，为了能顺利通过考试，我必须那样做，唐学苟对老孙的妒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只不过是利用我除掉了老孙，这样，他升任外语系主任的最大对手就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调转枪头要对付唐学苟，你们两个人的不正当关系保持了那么久都没有东窗事发，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啜泣了起来，凄惨异常的哭声慢慢变大，随即又湮灭在包房里传出的歌声中。
“512大地震时，我弟弟遇难了，他在被震掉的广告牌砸中前给我发出了最后一条短信：姐姐，我很好，不用担心。”
“抱歉。”
“唐学苟连外语系学生的捐款都要据为己有，我们捐的钱明明有三万，他却慌报只有五千，我让他把所有的钱都捐到灾区，那可是救命的钱，他不听，甩了我一个耳光。”
她沉吟了几秒，紧咬着下唇，随后接着说：“这一记耳光彻底打醒了我，让我重新审视自己进入大学这两年来的种种，我掉进了一间摆满大大小小染缸的染坊，像一条白绢被染成了各种颜色，今天蓝色，明天红色，久而久之，我都快忘掉自己的本色，还好，我总算保留了一丝未泯的良知，我不想再继续沉沦，杨小和，帮帮我。”
她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在这个年龄，她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
或许，她会遇上一个对的人，然后不记后果地相恋，她可能会扎马尾，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依偎着男友的胳膊，咧着嘴没心没肺的傻笑，两个人吃的满嘴冰淇凌时会互相擦拭对方的嘴角。
然而，这一切，都被唐学苟给毁了。
我盯着她，眼前有一圈波纹状的光影缓缓飘下。
“尹蝶，你看着我。”
她缓缓地回过神来，和我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你发誓，今天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发誓。”
我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凶残、狡猾的对手。
“我帮你。”
回到包房后，我拉着袁小丽出了KTV，凌晨的街道上连路灯也显得无精打采，发出的光愈发昏暗。
“下个周，我想去找陈俊一趟，好像很久没和他见过面，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踢开了散落在路中央的一些石子儿。
“嗯，去吧。”
我抚起了她的面庞，认真地吻着她的嘴唇，她火热地回应着。
“找完他之后跟我回家。”她靠在我的胸前，她说过最喜欢听我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爸妈又出国了？”
“没有，他们在家，说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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