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女人故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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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外面的热闹喧嚣,白梨的家永远是那么寂寥冷清。她不似杜若,没事做就收拾屋子,把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纤尘不然。白梨比较随性,回到家把拎包往沙发上一扔,管它天塌地陷,先来个葛优躺玩会手机。

手机微信里女儿跟她要生活费,还列举了一大堆想要购买物品的清单。她的女儿钱晴住宿在开明中学,除了不会省钱外,别的也沒有太大毛病,学习上从小到大都不曾让白梨伤过神。白梨一看女儿给她列的购物单有些哭笑不得,这死丫头当她老娘开银行哪。一个电话打过去,准备给女儿一顿教训,谁知女儿启用了短信通服务,气得她只好在微信上骂了女儿几句,乖乖的给女儿打了钱。

这时她接到江一苇打来的电话,说钱进跟他借钱,问白梨要不要借给他?钱进是白梨的前夫,现在白梨一听到钱进两字,心里就窜出熊熊的无名之火。她回道,钱是你的,爱借不借和我沒关系。别把我和他扯上关糸,我都和他离婚八百年了!江一苇说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白梨的好心情彻底消失了,她走到阳台上,打开窗子点了一支烟,辛辣的气味呛得她一阵咳嗽!

钱进和白梨原本都是工商银行的职工,白梨做柜台职员,一天到晚的和钱打交道,给顾客存钱取钱,钱进管得是信贷那一块。当时正赶上临城由县升级成市,各种行业大兴大建,种种政策都放宽了,他利用手中贷款的权限,给人无限度的贷款拿回扣。他们属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早早的在城里有了房和车。

后来钱进让人举报被查帐,五十多万块钱去向不明。据他在看守所交待,大多用于赌博和请客送礼。钱进锒铛入狱,白梨受牵连被单位开除了,房子被查封,车子拍买。她永远不会忘记法院查封她家房子的那天,连老天爷都不佑她,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雷阵雨。她抱着三岁的女儿,站在屋檐下看着豆大的雨点打在她堆在院子里的家
俱和被褥上。无声的眼泪象雨一样流淌,女儿伸出胖胖的小手给她擦泪水。从此她讨厌下雨天,把女儿钱娜改名钱晴。她喜欢阳光明媚的晴天。

三年后钱进获保外就医,变成了个完全沒有斗志和方向的人。整天怨天怨地,混吃等死。白梨用扛下所有债务为条件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过上了三天两头不是搬家,就是找工作的生活!

白梨经历过三月不知肉滋味的日子,女儿唯一的营养就是鸡蛋,以至于女儿现在连看到鸡蛋都害怕!白梨不是烟民,她只在高兴和忧伤时才会抽抽烟,不知道她是想用烟来庆贺还是来消愁。此时她觉得舌头又麻又苦,香烟破坏了美食留在味蕾间的舒适感。

她打开饮水机烧水,拿起摇控器搜索音乐频道,欢乐的歌声响了起来。刚捧起茉莉花茶喝了一口,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单位里的小朱打来的: "白姐,我们在新时代限量版K歌,你来不来?"白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尽管刚刚回到家中,有许多事需要料理,比如厨卫需要打扫,旅行包中的衣服还没有整理。但是,留一些苦累活给明天吧,今天的欢乐不能错过,错过了一天开心快乐的日子,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而人只要活着,家务事就永远做不完,苦难艰辛就永远摆脱不了,既然欢乐和痛苦同行,为什么不抛弃痛苦,选择欢乐,那怕这欢乐只是雨后短暂的彩虹。这是白梨的观点,她一直奉行只悦己不悦人,怎么开心就怎么活!

她关掉了电视机,关掉饮水器的开关,喝尽茶杯中的水,拿起沙发上的包,叭的一声关上门,发动刚刚熄火没多久的车子,向着灯火辉煌的闹市驶去。看看仪器表上,才刚九点钟,如果在乡下,这个时候,已经打算洗脚睡觉了。而在城市里,夜才刚刚揭开她迷人的面纱,露出她媚惑的笑脸!

海棠知道了石少溪要被调往乡下的事,心中不是滋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一直想原谅他,但这种事很难做到心无介蒂,每次一想起来,就如喝完一碗汤后,才发现碗底有条菜青虫,胃里的东西拿不出来,也吐不掉的难受!这种无法消除的感觉一想起就让人身心极度不舒服。

她与石少溪自打结婚后就一直在一起打拼。石少溪除了偶尔出出差,他们几乎从未分离过。海棠性急,遇事总是手脚无措,不是先想怎么解决,而是先在嘴里嚷嚷怎么办。石少溪总是说急什么,有我呢!

海棠一听到这话心中就安稳。石少溪是她的主心骨,这么多年来她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赖。她把自己的身心,毫无保留的交给这个与她休戚与共的男人。无论在这男人的臂弯里,还是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海棠都感觉到自己是幸福的。因为这个男人容忍她认性,容忍她时不时冒出的那些傻气。她甚至觉到,自己是结了婚后才明事理辩是非,是这个男人在磕磕绊绊的生活中,陪着她长大。

人心是那样的不可理喻和贪婪,越是贵重,越是希望他完美。比如黄金,含金量都达百分之九十九了,而我们还是觉得遗憾,为什么没有百分之十百呢!人也是,越完美,越看重,就越不能容忍瑕疵。如果每一块黄金都是百分之百的成色,难道我们就都心满意足了吗?

她也把希望寄托在无所不能的时间上。也许眼不见心不烦,心中的块垒,会在无声无息的时间中不治自愈。可是,爱是一回事,恨是一回事,分开又是一回事。一想到家里没有了他,心中就会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一想到早上起来看不到那张又爱又恨的脸,海棠心中就有些发虚。真个是不是冤家不取 聚头!

白梨这次给商家推销保健品成绩突出,厂家给她奖励一张明月楼酒家消费卡,过几天她又将出差去大理,算算来回,这卡就要过期了。她决定星期六去把手中的消费卡用掉,打电话给杜若和含笑她们,含笑母亲身体不适不能去。

白梨从寄宿学校接回女儿钱晴,到海棠家里带上海棠母女,又绕道杜若楼下接上她,五人来到明月楼。钱晴和石小棠两个小姑娘久未见面,高兴得和过年似的,像两只在屋檐下避雨的麻雀,叽叽喳喳的说着各自学校里的事。

在等着上菜的空隙,石小棠拉着钱晴的手,两人跑到明月楼的金鱼池边看金鱼。躲开大人,悄悄的说着她们认为不能让大人们知道的话。

白梨突然对海棠说: "我今天还邀请了石少溪,等会他来了,你别老黑着一张臭脸,让人家下不了台,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些事适可而止。"
海棠的脸瞬间就晴转阴了,你叫他来做什么,我懒得见他!" 白梨说: "海棠,有些东西拥有时并不重要,失去了才知道是珍宝。别老把离婚挂嘴上,离婚太容易了,再婚却千难万难。

海棠说: "我要离了婚,就不打算嫁人了,陪着女儿过!" 白梨无奈的笑道: "我刚离婚那阵,也不想再嫁人,钱进把我的心伤透了,认为男人都一样沒一个好人。后来接触到的男人多了,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有很多优秀的男人,只是自己命不好,没遇上!我看上的人,人家对我不屑一顾,人家看上我的我却不喜欢!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把自己再嫁出去。女人都想要个稳定的婚姻,安宁的家庭。得不到,失望之极方才会说出绝望的话。”

杜若心说想不到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白梨,对婚姻还有这么多的感悟和认识。生活是最好的课堂和老师,每一个学生都在每天的学习中长大,只是这个学费太昂贵了。我们用青春韶华交的学费!

杜若也说道: "有许多夫妻都是同床异梦,为了种种原由不得不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用孩子来绑架婚姻真的很残酷,但是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自动的选择被绑架。我的邻居李素,因为离婚,双方又再婚,把个孩子当皮球踢来踢去,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因此患上了郁忧症,连学都上不了。偶尔和奶奶出去买菜,奶奶都要牵着她的手,怕她走丢了。留在家里又不放心,怕她寻短见,那女孩子不止一次的有过轻生的念头。她和我儿子同岁,原本是个应该读高二的孩子,如今痴痴傻傻,每次看到她隔着窗子看世界,都不禁想问,这是谁造的孽?

正说看,石小棠欢呼雀跃的跑进来: "妈妈,爸爸来了!” 海棠透过落地窗,看到石少溪的车子停在广场里,从车子里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抬头朝二楼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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