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至,等雪来

文/东山谢安

“大雪,十一月节,至此而雪盛也。”——《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动手翻日历的时候,偶然间看到农历二十四节气第21个节气——大雪,内心深处不由得窃喜了一下,下雪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大雪的到来,标志着仲冬时节的正式开始,也预示着天气将会更冷,下雪的可能性更大,期待已久的漫天飞雪,但愿你如约而至。

01

深秋之后,梧桐树上泛黄的叶子不见了踪影,留下光秃秃的枝干,伸向空旷的天空,院子里的桂花树已嗅不到气味,秋菊正慢慢枯萎,花瓣逐渐凋零,田地里的麦子藏匿在枯黄皱巴的土壤里,试图钻出身子。

万物都褪去了颜色,唯有不变的红砖黛瓦,错落有致的排列在麦田的尽头,冒着炊烟,飘进万籁俱寂的初冬。

小的时候,入冬之前,选一个晴朗的日子,趁着午后的暖阳,母亲抱出放在柜子里的棉被,坐在事先铺在院子中央的垫子上,摊开被子,顺着被子上被针线缝过的痕迹拆开,重新匀一下棉花,再拿出洗好的新被罩,一针一线的缝上,我眼看母亲就要缝好了,迫不及待的脱了鞋子,躺在软乎乎的新被子上打滚,闻着被罩散发出的清新气息,心里想,冬天又来了。

母亲手巧,入冬之前,邻居家的大婶拿着自家孩子去年过冬穿的棉衣和新裁的布料,进门笑着说孩子又长高了,想请母亲把棉衣拆开做大一些,母亲也欣然接受,拿出尺子和剪刀,娴熟的踩着缝纫机,一个下午的功夫,连同我的棉衣也一起做了。

落雪之前那几天,天寒地冻,北风渐紧,是大雪的前兆。

雪花像是顽皮的精灵,又像安静的公主,趁你熟睡的时候,悄悄的挂在枝头,无声无息的铺满整个院子,停靠在拉上窗帘的窗前,堆积在紧闭的门扉。

等你清晨推开窗子,心里猛地一惊,哇!激动的不能言语。

我醒来的时候,父亲正忙着打扫院子里的积雪,我眯着眼睛望向窗外,听着铲雪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无,连声叫着母亲说起床,母亲走出厨房,拿出过冬的新棉衣放在我的床头,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一件件往我身上套,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和两只红通通的小手,最后穿上棉鞋,俨然像一只小熊。

我匆匆吃完饭,背着书包,拉着小伙伴,踩着厚厚的积雪,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两只小熊屁颠屁颠的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路上可见不同的车子留下的车辙,还有大大小小的脚印,我在地上抓一把雪,搓成一团,放在小伙伴的脖颈里,不等他反应过来,笑着跑开。

上课的时候,若是窗外又飘起了大雪,教室里瞬间就躁动起来,终于忍到下课,同学们一哄而出,跑进漫天飞雪中,那个时候,教室总是湿漉漉的,我们的手总是红通通的,最好看的小姑娘总是哭啼啼的,被老师逮着了总是凶巴巴的。

放学回家的路上,屋檐下挂着的琉璃对我有无穷的诱惑力,我和小伙伴总会捡一根木棍站在屋檐下用力去戳,戳掉的琉璃是我们的战利品,两只通红的小手紧紧握住,生怕被人抢了去,若是琉璃脱手摔成几段,也不伤心,拿起木棍兴致勃勃的再去戳一根。

夜色来临的时候,烟囱里的炊烟渐渐升起,屋顶的积雪泛出微光,映着一群孩子天真的脸庞,我们听见母亲唤着自己的乳名,约定明天再玩,不舍的各自回家去了。

童年记忆中的雪,像珍珠一样洁白无瑕

02

古代将大雪分为三候:“一候鹃鸥不呜;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意思是说天气寒冷,寒号鸟也不再呜叫;此时阴气最盛,所谓盛极而衰,阳气有所萌动,老虎开始求偶;“荔挺”为兰草的一种,也感到阳气而抽出新芽。

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语文课本上柳宗元的一首诗写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我望着书上的插画,天寒地冻的湖边,一位头戴斗笠的长须老者手持鱼竿正襟而坐,原来下雪的日子钓鱼,也可以如此惬意。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雪之将至,不宜行程,不如暂住一宿,你我纵酒畅谈,可好?下雪天,喝酒也是一种享受。

“融雪煎香茗,调酥煮乳糜。”古人认为,雪,凝天地之灵气,无暇至纯,是为煮茶的上品之水。清晨醒来,洗手取雪,生火煮水,雪在釜中沉浮,玉肌消陨,茶香四溢,呼朋引伴,好不融洽。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寒风凛冽,送君不见君,痴痴的望着你远去的方向和留下的马蹄印,愿一切安好。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古代战争中,寒冷的冬天还要行军打仗,想来真是痛苦。

书本中的雪,像老酒一样醇香。


听说北国以北是最冷的地方,所以四年前我没听母亲的劝,毅然决然的去了冰城,怀揣着梦想,流露出年少轻狂。

最初我是排斥大学生活的,日复一日的上课吃饭睡觉,凭借着对数学的执着慰藉失落的灵魂,却依旧感受不到存在的意义,直到十一月初,冰城的第一场雪,落在我的脸上,温柔的像个天使。

后来我才知道,冰城不仅是最冷的地方,也是下雪最美的地方。

冰城的雪,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闭上眼睛的时候,它一次次钻进我的脑海,而明天的雪,像梦一样下在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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