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第227天。爱人发给我一篇文章《“抛夫弃女”自驾游,57岁苏敏离家出走的这一年》,读完甚是感慨。
56岁的苏敏在2020年9月独自开着一辆白色小Polo,从郑州出发,一路向南,开启它没有目的地的自驾游。
苏敏当时不知道要去哪儿,只知道要离开丈夫和女儿一家,离开那段让她压抑了30年的婚姻,离开她作为外婆、母亲和妻子的身份,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近一年过去了,苏敏仍在路上。她的足迹遍布陕西、四川、云南、海南、西藏等8个省份,几乎走完了小半个中国。
她没有回过家,也不打算回家。今年春节时,苏敏抵达海南文昌,女儿带着两个外孙和她住了一周,这是她唯一一次和家人见面。
近期苏敏已经在新疆可可托海附近的富蕴县停留了近两周。和几个“驴友”姐妹过了一个难忘的“七夕”。五个中年女人在草原上大笑着跳舞,蓝天白云,心旷神怡,洒脱自在,令人羡慕。
将近一年的旅行并没有冲淡苏敏的兴奋感,苏敏说,在外面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就像走山路,你不知道拐个弯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苏敏体会到了前56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轻松。她白天开车,晚上找个露天停车场,撑起车顶的帐篷休息。后备箱里有瓦斯炉和炒锅,饿了就支起小锅,给自己煮碗裹满了辣酱的面条。每月2380元的退休金,是全部路费。为了省钱,她会特意绕开高速路段,只开国道;想感受一座城市,她就去逛菜市场、公园和集市。遇到需要门票的景区,她在门口拍张照,便心满意足。
旅行前期,苏敏大多时候独行,后来她渐渐有了同行人。有时是车队,有时是记者,年轻姑娘们跟苏敏同吃同住四五天,挖掘并记录她的故事。最近的几位固定“驴友”都是她的粉丝,来自天南海北的中年女人们被苏敏的视频鼓舞,大家说说笑笑结伴旅行,苏敏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
苏敏说,没想到外面好人这么多,出发前别人都说自驾游很难,很危险,但她感觉好像很容易。收帐篷不熟练,陌生的年轻男士会主动上前搭把手;车胎爆了,求助路人也总能解决;无论走到哪,都有热心网友给她寄吃的喝的,邀请她去自家的空房小住。苏敏受宠若惊,素不相识的人给予她的尊重和呵护,比她过去五十年得到的还要多。
苏敏会在每天晚上给女儿晓阳发微信,或者打个电话报平安。晓阳是最支持妈妈去旅行的人,苏敏走后,照顾两个4岁男孩的重担就落在了她身上。
丈夫老杜一如既往地冷漠。苏敏说,老杜将近一年只联系过她两次。一次是她在云南,不得已走了高速,刷了老杜的ETC卡,对方很快打电话来:你走高速了对吗?刷了我的卡,81元,赶紧还我。另一次是苏敏停车去买菜,不小心挡了别人的车。电话打到了老杜手机上,“他就打给我,说人家找你挪车呢!我说知道,他就挂了”。
老杜照常去打乒乓球,中间问过女儿一次,“你妈走到哪儿了?”女儿回答,“到新疆了”,老杜便没再说话。
正因为他俩结婚后基本就这样冷漠相处,苏敏在家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但仍然免不了受到老杜的挑剔,苏敏压抑的心快要爆炸了,想想自己未出嫁前,在母亲家为了弟弟们的生活操碎了心,出嫁后遇到老杜,不但不体贴,还有冷漠和家庭暴力。
女儿晓阳上大学后,苏敏离开过几年。二弟在广东佛山开家具厂,喊姐姐去帮忙。虽然没有工资,干的也都是煮饭、收发货物之类的杂事,但苏敏觉得,这总好过单独和丈夫相处。但女儿怀孕后,心疼女儿的苏敏不得不回来照料。她和丈夫住在女儿家的次卧,睡上下铺,晚上两人戴上耳机,各玩各的手机。
长期压抑的婚姻和沉重的家事,终于让苏敏的精神不堪重负。2019年,苏敏查出中度抑郁。她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摧毁了,突然觉得活着没意思,想过一了百了,可看着女儿和外孙,又不想死。
2019年冬天的一个寻常的午后,哄孩子入睡后,苏敏一如既往地上网查找穿越小说。她喜欢看穿越小说,那些想象力丰富的情节,能让她短暂地忘记自己的生活。但那天,苏敏没能正常打开小说界面。不知怎的,她点进一个视频。视频里,一个博主在分享自己的自驾游经历。苏敏瞬间被击中:居然还可以这样生活!自驾游的念头,对苏敏来说犹如救命稻草。她没有理会丈夫的冷嘲热讽,2020年初突然爆发的疫情,也没能让她放弃。她一直在等待,等待外孙们上幼儿园,等待全国解封,她要出门去。
苏敏说:“我出去才能活下去,才能不生病”,她最本能的反应依旧是不能给女儿添麻烦,“我在家待下去,肯定会进医院的。我病了,我女儿是照顾我还是照顾小孩呢?”所以苏敏开始“抛夫弃女”自驾游。
出发前,苏敏白天做家务时,会偷偷拍一些素材,做菜的,擀面条的,做辣椒酱的,晚上趁家人都休息了再发布。她还特意花了199元买了视频剪辑课程,只是那些粗糙的视频,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自驾出发,在路上跑了几天后,苏敏觉得需要一个里程碑式的纪念。她把车停在路边,将手机镜头对准自己,大致解释了自己自驾游的原因。嘈杂的音乐,模糊的画面,苏敏碎片化的描述,一点儿也不精致。但她朴实的脸,真挚的语气,能让每个人想起自己的妈妈和外婆,感受到一个中年女性为人妻,为人母的艰辛。不期而至的流量、采访和名气,苏敏感觉很意外。从四川到海南的旅程,几乎每一段,都有不同的记者与她同吃同住,拍摄她一路的日常,聊她的过往。
苏敏和这些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大多相处得很融洽。跟车的记者多数是年轻姑娘,苏敏给自己煮面条时,也会为她们多煮一碗,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
现在的苏敏口才很好,思维敏捷,逻辑清晰。采访中,她常常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五六分钟,不带半秒停顿。
离开了爱挑刺的丈夫,苏敏压抑多年的表达欲,终于找到释放的出口。面对镜头,她收放自如。去四川卫视录节目,苏敏穿着鲜红的大衣,抹了口红,头发紧紧地盘成一个髻,在满席观众的注视下侃侃而谈。她还和谭卓、傅首尔等人共同拍摄了一个奢侈品电商广告,镜头里,她穿着白色套装,半长的头发烫成大卷,显得很知性。
苏敏的“抛夫弃女”自驾游火了,但苏敏接住了这份流量。目前苏敏迅速建立起一套新的工作模式,白天旅行拍摄,晚上躺在帐篷里剪辑vlog,再发布到不同的视频平台。她已经能够熟练地应对媒体的采访,隔三差五还要飞去北京、上海录节目。近期她还出了新书,取名为《年过五十,我决定“离家出走”》,将自己前56年的人生故事,以及旅行一路的见闻,都完整地写进了书里。
离开了外婆、母亲和妻子的身份,苏敏被埋没了大半辈子的才华和天赋得以显现。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份最能发挥优势的工作,“我可以记录自己的生活,也可以拍拍大家想看的风景,还能讲讲故事,感觉挺好”。
不可否认,苏敏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还有说走就走的勇气,但苏敏说,不出去说明生活还过得去,“对于女人来说,她要是有个幸福的窝儿,谁都不愿意到外面跑”。
苏敏并不鼓励女性都像她一样离家自驾游。每个人喜欢的生活方式不同,“我喜欢旅游,喜欢开车,但有的人就是喜欢在家跳跳广场舞呢?”追求自己的生活,也该建立在完成责任之后,“孩子需要帮忙,我们适当搭一把手是应该的。父母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也不能说抛下他们,在外面到处跑”。苏敏的母亲八十多岁了,现在由三个弟弟照看,母亲的退休工资也归弟弟所有。
苏敏说:“其实我和我老公过成这样,我也有部分责任,不能把责任全推给人家”“我有时太追求完美,他做的不好,我就不让他做,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所以人家就自然而然地放手了,觉得你做得好你就做啦”。比起怨恨,她现在看老杜,更多的是同情,“我感觉一个人这样挑挑拣拣一辈子,费尽心思地让另一个人不舒服,也挺可悲的”。苏敏放下了部分过去,也放过了自己。
从前,苏敏常常被繁琐的家事压得透不过气,总哭,但她现在想通了,“不要钻牛角尖儿,有些事情你不想做就不做好了,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要真的不想做,他们也不会逼你。你思想太深沉,就会让自己过得很劳累,人简单点儿才能快乐”。
在路上的苏敏,是一个在成长的苏敏,她的思想和认知,每时每刻,都在随着经历的丰富而迅速变化着。
在年初的采访中,苏敏对媒体说,她没有想过离婚,内心深处,她对丈夫的反省和改变仍抱有期待。就算丈夫不改变,只要他不说“必须和你离婚”之类的话,她仍会继续将就下去。
被逼无奈走出家庭自驾游的苏敏,在路上收获到的是“意想不到”,她在行走,她在思考,这是最重要的,她视野开阔了,她见多识广了,如果行走的方向不偏离不迷失,努力朝着对家庭对社会有意义的方向迈进;或者也可以回去看看,带上老杜,影响老杜,使他不再那么固执和偏执,也不失为一桩利己利他之事。再有,当时出发是因为精神已经抑郁有可能得病住院,现在走了将近一年,身体如果越来越好,可以在外待一段时间,回家待一段日子,照顾照顾年迈的母亲,陪伴陪伴可爱的外孙,都可以考虑。
苏敏,切记不要迷失方向,陷入流量和名利中,无休止地做节目,接采访,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生活,走进一个怪圈,那样,不但毁了身体,毁了精神,毁了自我,更毁了我们50多岁的女人身上如你一样具有的善良、坚韧、拼搏、向上的品行,使人向往和崇拜的如是一场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