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又在骂人了！”妈妈说，叹气了。
“她经常骂人吗？”我问。
“喝醉了酒，跟人吵架了，就会没完没了的骂。”妈妈说。
“你这个死乌龟，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害的啊！～～～”女人的声音擦破静寂的夜空，悲愤冲天，令人毛骨悚然。接着是锅碗瓢盆的碎裂声。
女人20年前嫁入这里，那时我年纪小，只是模糊的记得，那时的她圆圆的脸，白白胖胖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声音甜甜的，很喜悦的样子。
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吃饭，有一个男人，提着一篮子芋头来家里了。爸爸让我们出去，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出了门，我很好奇，就悄悄地躲在门边，扒着门缝看。“对不住啊！我～～我～～真不知道是你家的，要知道～～我～我一定不会挖你们家的芋头～～”他低着头， 嗫嚅着～～～
“这个家伙，看起来挺老实的，以前也没听说会偷东西啊！怎么结婚了就这样了？”爸爸很疑惑。“可不是，大家都还说他娶了个老婆好漂亮呢！怎么会这样？”妈妈也很困惑。
现在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两个人没有走到一起时，各自都过着单纯的生活，不偷不抢，勤劳朴实。为什么两个人走到一起了，就开始走歪路了？到底是谁害了谁？
女人还在歇斯底里地哭，声嘶力竭地喊，仿佛要把一生的痛苦都在今晚倾泻出来。
生了一个儿子后，他们成了计划生育的重点对象，村干部带着乡干部去抓人，不想全被吓跑了～～听说，当干部们气势汹汹地踏入那破烂不堪的大门时，他们看到了此生也不可能看到的劲爆场面，女人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解开了衣衫，还大闹道：谁敢来，谁敢？～这成了村里的一大笑谈。我真是不敢相信，怎么也不能把大家嘴里的大胆少妇会是那个笑容满面的圆脸姑娘。
生了两个儿子后，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差，他们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贼，村里哪户人家少了东西，就会想到他们夫妻俩。慢慢地，大家都不跟他们来往了。
这些年，关于他们偷东西的新闻越来越少了，我一直在外地求学上班，也很少见他们。前年回家，发现后面废弃很久的村小居然亮起了灯，原来他们住的房子倒塌了，没地去了，村里就把他们安排到这里来了。“我们家的东西怎么办？”我担心了。“哎！现在不做贼了，干别的了～～～”妈妈说。“干什么啦？”我很好奇。“唉～～～”妈妈叹气了。
“死乌龟，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要不是我卖身，你还不知道可不可以吃顿饱饭呢？还骂我？～～”女人出来骂了～～
在家住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后面都会响起很大声的手机铃声，接着就能听到男人或是女人问“在哪里啊！”，然后就是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白天很少可以看到他们，傍晚的时候，她会来我家厨房门口的水龙头挑水，她老了很多，瘦了；脸黄了，黑了，起皱了；笑起来，眼睛还是弯弯的，只是堆积了好多鱼尾纹，声音还是甜甜的。我真是不敢相信，她会做什么坏事。
“为什么他们不用村里的自来水？”我问妈妈。“他们不给装”妈妈说。
也许是孤立的太久了，也许为了生存，女人变得泼辣无比，只要有人惹了她，她就会闹到人家鸡犬不宁。
邻居家的媳妇说了她的闲话，她冲到人家家里来，一个耳刮子打过去，直把那个胖妞打得晕头转向，这还不算，她坐在人家家里骂了几天几夜，现在，那个胖妞再也不敢说她了。
下屋的一个男人说了她夫妻做贼，她连夜睡到他们家床上，哭天抢地，谁劝都不管用，派出所的人来了，依然不依不饶，直到那个男人答应第二天打爆竹去她家赔礼道歉，她才罢休。
她和老公依然住在村小的破屋子里，村委说，如果他们肯好好过日子，建房子一半的钱村里替他们出。他们不肯，还是要窝在那里。
奇怪的是，他们的两个儿子却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两个儿子小学没念完就出外打工了，可谓是自生自灭，大儿子还娶了老婆'生了儿子，听说还准备回家盖房子，听说还教育他父母要对老人好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