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前尘,母亲永远在那里微笑

回首前尘往事,最美的那一帧画面,是母亲脸上挂着的微笑。

咿呀学语,母亲温柔宠溺地望着我;长大读书,母亲的微笑自豪又欣慰;后来成家,她的微笑里却饱含着担忧……这份沉甸甸的母爱是我一生化不开的柔情。如今我也为人妻为人母,才发现,骨子里已经把母亲身上许多的品性潜移默化地传承。

母亲现在已化作一捧黄土,但她那微笑的脸庞却静静悠悠地镌刻在了我的心上,永远不与时光偕老。

母亲年轻的时候很美,勤奋好强。嫁给父亲以后便离家搬迁到很远的村庄。也从那时候开始,命中注定她的一生便和苦难、病痛展开了搏斗。

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七十年代中期实行生产队挣工分制,吃大锅饭,家家户户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母亲年轻有力气,一门心思地干活,唯期望分到家里的粮票,能让孩子们吃饱吃好。

我出生的时候农村改革已经开始,“大包干”让父母亲们看到了希望。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母亲便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等解决了吃饱的问题以后,母亲就琢磨着让我们穿好。

小时候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那台老式缝纫机一直到我十六岁搬家的时候才送人。有时候母亲用她穿过的衣服改小后给我穿,有时候买来一块儿花布,坐在缝纫机旁端详半天,画画剪剪,踩着缝纫机“得得得”地,一件漂亮的衣服便跳脱了出来。

母亲是那种温柔善良,却又爽朗聪明的女人。村子里的红白喜事都找她过去帮忙,她一个人能做出二十几个人吃的菜,这时候肯定会带上我,为了给我改善一下伙食。几个跑远途的司机师傅把我们家当成了饭馆,虽然都是粗茶淡饭但也吃得开心。做为回报,我记得那时候经常能吃到从村庄外面带回来的水果,那真是记忆中莫大的快乐!

那时候父亲是村里唯一的木匠,母亲就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农活和家务,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即便如此,爷爷奶奶对她也非常苛刻。母亲后来告诉我,奶奶是父亲的继母,那些年,她嫁过去受了很多的委屈,但从来没有反抗过,毕恭毕敬地孝敬二老。奶奶在世时,父母亲辛辛苦苦换来的钱都要上交给奶奶保管,自己没有掌控权。有时候我们生病了,她也得苦苦地哀求,才能让我们吃顿水果罐头。家里吃饭,也都是爷爷奶奶和我们先吃,之后父母亲是才能上桌。

把两个儿子供到县城上高中,母亲非常的自豪。那段时间她经常笑眯眯地和我说话,也经常听到她和婶子婆姨们说着说着便开怀地大笑。有时候放学回来,突然发现桌子上有束野花插在罐头瓶子里;或者心情特别好的早上,会把我的头发梳得分外的漂亮。

好景不长。记得噩耗传来的时候,我才9岁,那天飘着雪,母亲回娘家探亲,下午就应该回来。可是放学回到家,我见到了一屋子的人。母亲出了车祸,还人事不省地躺在县城医院。过了很多天才让我去探望,我惊恐地望着她那变了模样的脸,迟迟地不敢靠近,母亲一下子便流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我几乎听到了它们滴落在病床上的声音。

家里没有钱,没有医治的条件,母亲便硬生生地从医院回了家。就这样,落下了神经痛的恶果,这种疼痛伴随了她之后的整个生命。车祸那年她才40岁,直至70岁离世,三十年的光阴一直瘫痪在床,和病痛做着顽抗。即便如此,也没有听过她的怨天尤人。生理上和精神上的双倍折磨,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所以母亲无比的坚强,永远让我们敬佩。

离家读书的时候,母亲千叮咛万嘱咐,欣慰的微笑里饱含着歉意,我想她是觉得没有给到我最好的条件。

后来成了家,她选择和我们住在一起,生怕我会受到丁点儿委屈。我有了孩子,母亲喜欢得无以言表,整天坐在床上,也要抱宝宝在她的腿上摇着哄睡觉。我和先生说话声音大一些,她也会担心我们发生了摩擦,每天小心翼翼地望着我的脸,生怕我不开心。嘱咐我要多给婆婆打电话,多汇些钱给婆婆花。工作累了点,她就絮絮叨叨地让我多休息,告诉我身体最要紧。

母亲把她全部的生命意义都寄托到了儿女的身上。喜我们之喜,忧我们之忧。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进进出出医院犹如家常便饭,最基本的生理功能丧失后,身上插满了管,几次从死神的手中挣脱回来,她说是因为放不下我们。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终于可以休息了,她的坚强意志成了我们的精神支柱。

回首前尘,记忆里的母亲还坐在缝纫机旁,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映照着她鬓角的白发闪闪发着光,她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望着我,那微笑蔓延着钻进了我的心房,在我的身体里一圈圈地荡漾,给我的生命注入了无比强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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