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唐斬，一个梦想以文字为业的读书人。

这是我的第【321】篇个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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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A，R，I，N，T，U，L，O，M，D，P，C，F，B，V，H，G，J，Q，Z，Y，X，K，W”

这是26个法语字母，它们按照在法语中的使用频率由高到低依次排列。

请试着想象一件事：你原本过着健康平凡的生活，突然某一天得了一种疾病，它导致你全身除了左眼以外的任何一块肌肉都无法移动，但是你的大脑不受影响，意识完全清醒。你的意识再也无法指挥身体，它就像被锁在了黑暗的牢笼里面，永远无法挣脱。你能看见也能听见其他人的一举一动，但是除了眨眼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达方式，这时你会怎么办？

当我第一次听说这种叫做“闭锁综合征”的病症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倘若我真的遇到了，请结束我的生命，让我马上去死，马上！我承认我是个软弱的人，这就是当时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以前我一直认为人生最大的事莫过于生死，所谓“除生死，无大事”，料想把生死都参透的人定然再无恐惧，但是我忘记了中文里还有一个一想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的词，它叫做“求死不能”。

前法国顶级时尚杂志《ELLE》的总编辑让·多米尼克·鲍比，就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幸患上了这种疾病。万幸的是，他的语言治疗师桑德林为他发明了一种仅通过眼睛就能与外界沟通的沟通方式：她本人拿着本文开头的字母表，在鲍比眼前一个字母接着一个字母地往下念，当念到他想要说出的字母时，他就眨眼一次表示“是”，眨眼两次表示“否”，于是桑德林就立即把这个字母记在纸上。如此循环往复，记录下他想说的每一个单词，每一句话。

因为每一个字母都要从头开始，所以哪怕仅仅是一个单词也往往要把字母表重复念上好几遍，但就是凭着这样的方式，鲍比最终成功写出了一本书，后来还改编成了同名电影，拿了许多电影大奖。这本来之不易的书就是他的自传随笔《潜水钟与蝴蝶》。

书中记录了他患病前后的改变与生活，以及他关于人生和命运的思考与见解。平心而论全书的质量并不算特别优质，但是只要想想本书诞生的始末和背后所蕴含的力量，它的出现本身已经足以令人对作者肃然起敬了。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在本书正式出版后仅仅两天，1997年3月9日，他就因为感染肺炎去世了，身后留下了这本唯一的著作。

鲍比充满坚韧与勇气的抗争故事同时让我联想到许多人，比如尼克·胡哲，比如锡安·克拉克，比如刘涛。胡哲天生没有四肢，只有左臀下看起来像是小儿麻痹症患者般的只有两个脚趾头的小“脚”，却成为激励千百万人的世界级演讲大师；克拉克没有下半身，却成为著名摔跤手，曾在一年内的总共55场比赛中赢下33场，还以4.78秒的成绩破了“用手行走20米用时最快”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并计划同时参加下一届奥运会和残奥会；刘涛没有双臂，却可以用双脚演奏吉他，在舞台上自如地表演吉他弹唱。

他们的所作所为，常常令我这个正常人感觉到汗颜，尤其是每当我遇到当时以为怎么都过不去的波折和坎坷时。“世界吻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这只不过是我们这些人偶尔说起来自我感觉良好的口号，但却是他们日日践行的日常。我觉得跟他们比起来，我们才更像是一触即溃的玻璃心残疾人。

这里我并没有任何兴趣跟你说什么“苦难是人生的财富”“阳光总在风雨后”之类的陈年老鸡汤，相信你一路走来已经主动喝过或者被动灌过太多太多，甚至恐怕都要吐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以我倒多不少的浅薄经历所见到的一个事实：无论此刻你看起来有多么落魄低靡沮丧，你都要意识到你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最悲惨的那一个，你没那么走运。否则单凭这一点你就足以走红了。

不管你现在遭遇的坎坷貌似多么巨大，你要相信再过十年二十年以后回看，这不过就是条一跃而过的小水沟；不管现在的经历貌似多么惊心动魄，在十年二十年之后，它们无一例外都会成为你跟狐朋狗友们喝酒吹牛时的下酒菜。而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挺过去，熬到那一刻。如果连求死不能的残疾人都能仅靠一只眼睛写出一本书来，那我不相信世间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彻底摧毁你生存下去的意志和勇气。“如果命运吻你以痛，你扇它巴掌啊！”

只要你不想输，没人能让你永远跪着，命运也不可以。

最后，感恩命运赐予我健康的大脑与身躯，感谢命运在我前1/3的生命里不曾有无法承受的巨大灾难的降临。我希望自己在将来必定还要反复遭遇各种苦难的至暗时刻，都能及时想起鲍比们的故事；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的世界完全变成了肮脏腐臭的一滩烂泥时，我还能既有勇气又有能力从里面优雅从容地开出花来。

《如是我闻》

风可以吹起一大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冯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