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家(22)儿子恋爱了

兰妈这几天晚上失眠了,因为儿子恋爱了。

再过一个月,儿子就要中考了。兰妈每天晚上陪着儿子,一起复习,天天学到12点。白天到附近的公园散步,锻炼身体。她不想在家里待着,她待不住。因为她焦虑。她担心万一发挥失常,考的成绩太差,怎么办?万一进不了重点班,怎么办?万一跟不上高中的学习,心理压力太大怎么办?

可是,就在这关键时候,她却发现儿子谈恋爱了。

她在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们,能够转移她的视线,消解她的焦虑。

那一天,儿子上学走后,她在收拾房间。在整理一本书的时候,从里面飘出来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宝贝,我爱你。

兰妈一开始没有在意,以为就是一张简单的纸条,但当她意识到这是儿子的笔迹,意识到可能是儿子谈恋爱了,她的脑子轰的一下就蒙住了。

怎么办?

再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儿子谈恋爱了,这还了得。她气得想撕了那纸条,但终究还是克制了一下。

她理了理思路,若无其事的走出了房间。但是,当她走到公园的时候,她的心里憋闷不已,心口微微发疼。内心如汹涌翻滚的黄河,像决口的大堤,一下子泛滥开去,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什么程度?那个女孩子是谁?什么样子的?现在和儿子摊牌吗?

当她一股脑给自己抛出很多问题之后,她发现她一个也回答不了。她气愤,这是什么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轻重。她自责,作为妈妈,居然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她愧疚,有人说,男孩子早恋是缺乏母爱。是她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没有给孩子一定的关爱,一定是孩子感到自己被忽视了,在内心渴望关爱。

无数的问题搅得她脑袋疼,她既觉愧疚,又有些心疼。最后,她恢复理智,决定先不动声色,考完试再说。

现在,兰妈坐在客厅,正在和儿子聊这件事。儿子歪斜地趟在沙发里,双手枕在脑下,两只脚交叠着翘在沙发外,轻轻的晃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却是空洞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兰妈坐在儿子对面,手里端着一杯茶,盯着儿子,也不喝茶,也不说话。但她知道,自己的话,儿子是听进去了。她表面上镇定自若,风轻云淡,其实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暗礁翻腾了。

儿子说,她叫叶子。初中一个班,高中仍是一个班。他很喜欢她。第一眼见到她,觉得她像个洋娃娃,皮肤干净洁白,眼睛水灵灵,像一湖池水。她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写作业。看到满头大汗,跑过来的他,她抬起头,冲他嫣然一笑,他就觉得整个天空都像烟火,炫丽明亮。

他无可救药的爱上她了。

情窦初开,怦然心动。他为她写诗,但是却没有勇气把诗给她。

儿子说:“我喜欢她,但是我看不透她。我打篮球,她欢喜的在旁边,为我呐喊助威;和我聊天,她话题丰富,聊得很愉快。但是总觉得少些什么,隔着些什么。我向她表白,她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我拿不准她是怎么想的。”

兰妈想,可能女孩子比较羞涩,不好意思回答,或者年龄小,遇到这种问题,不会回答。

兰妈说:“那不如先放一放。”

儿子说:“也可能是我明知道结果,但是就是不想放手。”

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聊了一会,儿子学习去了。

她却没有动,心里沉甸甸的,不太舒服。

其实,兰妈在校园中看到过那个女孩,穿着校服,白白净净,个子不高,有点矜持,但很灵气。她和一个同学在环道上散步,两个人说着话,亲密无间。还不错嘛。儿子有点眼光。她有意走近女孩,女孩看到她,大大方方,礼貌的说了一声:“老师好。”她点点头,从女孩身边走过。

她整理好自己的思路,认为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儿子想明白,等儿子下一步的举动。

一天早上,一个女生给兰妈打电话,说学习上有个问题要问她,约她下午自习时在校咖啡屋见面。兰妈答应了。学生问问题,自己班的,其他班的,经常会有。她也没多想。

中午课间操,她刚下课,正在楼道里,儿子急匆匆的跑来,一见面就说:“是不是哈哈给你打电话了?”“是呀。她说有问题要问我。”“不要见她,她哪有问题呢?”兰妈一听不对,“怎么回事,她问我问题,你怎么知道?”“总之不要见她。”

下午,兰妈还是去了。她答应学生,不能无缘无故爽约,再说,这里面似乎有问题。

兰妈等了一节课,哈哈也没有来。她断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而且和儿子有关系。

晚上,儿子回到家,看到兰妈坐在客厅里,有点心虚,想悄悄遛进自己房间。兰妈严肃的一声:“过来。”儿子一看躲不过去,就磨磨蹭蹭的挨过去,坐下来,不说话。“你和哈哈怎么回事?”“没怎么

“别管她,有问题问他们代课老师去。”

“那她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呢?”

“她无聊。”

儿子气愤填膺,说话大声,但是眼神飘忽,没有平时的笃定。

“她不是来问我问题,她来告诉我事情。”

兰妈试探着。儿子一听就急了。“她能有什么事情。”“一定有事情。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就去找她了。”

儿子,半晌不说话。耷拉着脑袋,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双手搅在一起,用力握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终于,他抬起头,眼睛泛着红,声音有些哽咽:“妈,我错了,我们彻底完了。”我不动声色,静静等待。

 “怎么回事?”

 “我看见叶子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我很生气,哈哈喜欢我,要和我交往,而我也想刺激一下她,就答应了。后来,我又后悔了,提出分手,哈哈不甘心,可能是想告我状吧。”

兰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明天早上操场上跑10圈,外加2000字反思。”说完,推门出去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女孩都还没搞明白,又来一个,这不是添乱吗?早恋不可怕,就怕胡闹。感情用事,不计后果,不懂爱情,偏要装成爱情高手,不会应付,偏要邯郸学步,东施效颦。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兰妈一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想了很多,她生气,也自责。

生气的是,儿子瞎胡闹,心思不在学习上,整出这些幺蛾子。自责的是,对儿子的关心不够,了解不够,不知道儿子内心的想法。

所以,跑步不仅是惩罚儿子,也是惩罚自己。

第二天是周末,他们来到学校操场。偌大的操场,安静祥和,没有往日的生动和喧闹。操场周围的合欢树,绿荫婆娑,看台上空无一人,400米的塑胶跑道孤寂清冷。兰妈也不说话,自己先跑起来。

她跑的心事重重,气喘吁吁,眼神晦明晦暗,内心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儿子跟在身后,起先只是跟着她,后来加速,超过了她, 越跑越快,步伐坚定,表情严肃。

她跑了3圈,呼吸渐渐困难,步伐沉重,双手叉腰,跑不动了,她弯下腰歇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是,她不能停,她又歪歪扭扭,跑跑走走的坚持了2圈。

儿子一直在跑,明明最后几圈已经很吃力了,身子开始左右摇晃,步子凌乱,速度慢下来,脸色红通通的,但是脚步没有停。一直跑完10圈,儿子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仰着头,满头大汗,一行水珠划过脸庞,不知是汗还是泪。兰妈有些心疼,想过去扶他,但是犹豫了一下,站住了,始终没有过去。

2000字的反思写了一天,儿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饭,也不说话,兰妈也不叫他。傍晚的时候,他走出来,拿了一叠纸,放到餐桌上。兰妈没有动,只是说了一句,“想好了。”“嗯。”“那吃饭吧。”“嗯。”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

其实,兰妈有很多话要问,要说,比如,如何处理这件事呀,有什么想法呀,今后如何选择呀。又或者,教训他一顿,告诉他应该怎样怎样。但是,她没有开口,她忍住不开口。她想给儿子一个空间,想让他在这件事情上有所思考,有所成长。让他懂得,选择行为,承担后果。

有些过程只能一个人承受,有些路也只能一个走。别人过多的教训,看起来是捷径,但其实只是蜻蜓点水,触动不了灵魂,却只能让人反感。

兰妈知道人都是逼出来的。

哭的时候没人哄,学会了坚强;怕的时候没人陪,学会了勇敢;烦的时候没人问,学会了承受;累的时候没人靠,学会了自立......

只有压力,才有动力,要重生,就要坚强,想要成蝶的蛹就要破茧,蜕变的过程是痛苦的,但、依然值得!

只要是个人经历过的事都是美好的,这就是人生,让你品尝酸甜苦辣,让你涅槃浴火重生。

生命中总有那么一段时光,充满不安,充满惶恐,可是除了勇敢面对,我们别无选择。

这一年注定是兵荒马乱,注定是心力憔悴,注定翻天覆地。

儿子的恋爱刚刚开始就宣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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