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梦起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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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四期【始】主题征文。

正文:

在秦东发的家乡,六七月份里,有两件大事最受当地人关注,一个是六月初的高考,另一个是高考后的收麦子。

经历了施肥,深耕,播种,过一个冬,又开始追肥,灌溉,除草,灭虫。汉子们像教室里复习考试的娃一样,把每个细节都认真做好,悉心照料着每一棵庄稼苗,盼望着他们的劳作,在大地的孕育下和酷热的考验后,在丰收的季节结出金色的果。

那年夏天,秦冬发成了村子里一颗金色的果。

炽烤了大地一整天的烈阳,终于在傍晚时收了兴致,回馈给大地和汉子们的,是烧红了半边天的落霞,它倾泻在麦垛上,便是一座座黄金山,落脚在汉子的脊背上,便是一条条古铜色的岭,那沐浴在夕阳余热中的田,孕育着一颗颗希望的种。

此时,正有一名青年,身穿跨栏背心,浅灰色长裤,一双深绿色的回力钉鞋。沐浴在红霞里的他,从最北边的地头向南飞快的奔跑,他似是有使不完的劲,觉得每一步迈出都要快过上一步,每一跨都要高过上一跨。于是他想,也许再快一些,就能起飞,就像他的梦想一样。

脚下的麦茬子,飞快的向后掠去,那双钉鞋就像无坚不摧的先锋,将一切荆棘踏在脚下,踩进泥土里。

越来越近了,还有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联合收割机在轰鸣,整畦儿的麦田被吞噬,它将麦穗撕碎,把金黄的麦粒收取。

与收割机巨大的轰鸣声相比,同步而行的三马车只能倔强跟随。开车的人叫秦广军,是秦冬发的爹,他光着膀子,汗水已经跟收割机里扬起的尘土混在一起,在夕阳下泛着黝红的光,头发里的麦秸秆还没来的及摘下,背上又被几个麦芒黏上了。

车斗里也有一名身形,面相极似的汉子,那是秦东发的二叔。秦家上代哥仨,老大秦广军,老二秦广兵,老三秦广中。那汉子一手扶着侧面车梆,另一只手提着一打化肥袋子。三马车与收割机同步前行,在收割机上留下一道拉长的光影。

青年还在飞快的奔跑,追着收割机,追着三马车,也许是追逐着憧憬多年的梦想。想到今年的高考,他就心花怒放,他努力的劝说自己,要淡定,淡定,再淡定。他相信自己的实力,更相信这三年的努力,换来的一定是累累硕果。

他从不玩游戏,抵抗住了同学邀约去玩传奇的诱惑,他没有假期,拒绝了发小出去疯的邀约,他将最热爱的体育运动也打了五折,只为能省出学习的时间。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村子里第一个完成高中学业的男人,怎能止步在这个丰收的夏季。

他像父亲种田一样努力,也像父亲管理六大队一样肩负着出人头地的责任。于是,他学习有了榜样,学的就有劲头,有信心。他也明白,身体是革命本钱的道理,他总结出了保持健康的秘密。足球篮球乒乓球,都可以适当减量,唯独爷爷教她的大小洪拳,坚持每天练习,没有一天忘记。

收割机完成了一个来回作业,在地头停下,三马车也到了位,秦广军的车技自然没的说,像一个久经荒野密林的猎人,当收割机的出粮口放下时,车斗停放的位置不偏不倚。

停好了车,秦广军绕到车后,双手按住后车梆,脚在后保险杠一蹬,就跃到了车斗里。秦广军负责用袋子接麦粒,秦广兵则负责接过已装满的袋子,扎口,然后摆放在合适的位置。摆放袋子不但需要力气,更需要技术,一名优秀的农业种植人员摆放的袋子,要多出常人很多,不但要让袋子咬合住,还要适当向外延展,以最大限度的发挥三马车的承载力。

很快,两人就将收割机里的麦子装完,除了一部分散落在车斗里,其余都已摆放好。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将麦子运往麦场进行晾晒,为了以后更好的存储,不受潮,小麦必须充分的晾晒,至于收割时水分多少,秦广军只需用手抓一就能判断个差不离。看着满满一车粮食,秦广军已不觉得累,脑海里开始规划起下一季的吃穿用度,脸上洋溢着难掩的满足。

依旧是秦广军开车,秦广兵则坐在粮食袋子上跟车。在两公里外,那是全村人公用的麦场,晾晒粮食,打谷子,轧黄豆都在这里,老远就能看到高矮不一的麦秸垛,这里也是秦冬发童年时的乐园。

“爹,二叔”秦冬发终于跑到了,离着还有十多米,他就开始大喊起来。

“你咋来了,冬发,前村的二帅不是找你补课吗?”秦广兵纳闷儿,侄儿给人补课是他们秦家一件长脸的事儿。

“走了,就几道初中数学题,简单的很”秦冬发说。

“天快黑了,回家吧,还有一车,我跟你爹也下晌了”秦广兵又说。

“快上来车,别耽误了下一车”秦广军已经将车摇开,招呼儿子上车。

看着满满一车麦子,秦冬发又想起了父亲施肥,深耕,播种,过一个冬,又开始追肥,灌溉,除草,灭虫的过程。父亲的辛苦,何尝不是想用自己的努力,为自己博一个光明的前程呢,而自己也绝不会让他失望。他曾发誓,一定要成为他的骄傲,这个红霞满天飞傍晚,就是他的梦想起飞得地方。

“冬发,考的不赖吧,快跟二叔说说,咱们村能出个大学生不,嘿嘿”三马车已经发动,在地里颠簸着。

“放心吧,二叔,我能考上”秦冬发自信的说。

“以后有时间,给小燕辅导辅导,让你二叔在村里也长长脸”秦广兵拍拍秦冬发稚嫩肩膀,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嗯,我一定会的,二叔”秦冬发坚定的说。

三马车已经开上了大路,朝着麦场驶去,路上农用车很多,“哒哒哒,哒哒哒,突突突……”,用他们独特的语言交流着什么。秦冬发则是半躺在装满麦粒的袋子上,看着逐渐褪去色彩的夕阳。他在想自己的未来,夕阳已渐渐落下,自己的人生画卷已经徐徐展开,朝着定五彩斑斓的地方。

麦场
三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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