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故事征文——一碗馄饨

   

鲜虾馄饨


六一后的第一个周末,老公有事不回家吃饭,儿子在学校吃,晚上不用做饭了,我心里暗喜,打开电脑,百度搜索黄磊主演的《深夜食堂》,事先看了网友的影评,中国版的《深夜食堂》褒贬不一,对于爱好美食人来说,故事情节和演员演技无关紧要,我关注的是美食,深夜都吃些什么。看了几集后,我似乎闻到泡面的香味,肚子开始咕咕叫,干脆煮泡面吃吧,转念想到,家里早就没买方便面了,哪里有泡面吃?随即又想到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馄饨店,招牌叫“如意馄饨”,每天上下班路过时,来吃馄饨的人络绎不绝,难道这家馄饨店有独特的秘籍?

店面不大,八张长桌有序摆放,透过玻璃门窗看到食客大快朵颐吃着,找了靠近玻璃门的位置坐下,等了半天都没人理我。直到后面进来的人都吃上了馄饨,我才发现,店里没有服务员,食客自己到后厨点餐。年轻的男人正忙着把煮熟的馄饨倒进碗里,旁边年纪大的女人飞快的包馄饨,看到我进来,男人抬头问:你吃什么?我说:馄饨啊。他笑着说:我是问你吃哪种口味的馄饨?我一时语塞,东张西望,他大概看出我是第一次来,指着外面:收银台上有菜谱,你自己去看看。我找到收银台上的菜谱,馄饨还能做十五种味道,牛肉馄饨、酸菜馄饨、三鲜馄饨、香菇鸡肉馄饨、鲜虾馄饨等,价格不一,我看来看去,最后敲定日常吃的三鲜馄饨。

等了二十分钟,男人亲自端上桌,黑色的深口碗,馄饨包的有些大,在黄色的灯光照耀下,像个小金元宝,汤里飘着香菜,紫菜,虾皮,葱花,薄薄的馄饨皮,足足的猪肉馅,汤汁鲜美,份量倒是十足。趁着他出来收拾碗筷,我大声问:你是老板吗?他迟疑了一下,很快又点头。我夹起一块馄饨,对他说:三鲜馄饨馅料为什么只有猪肉啊?话说完有食客投来不解的眼光,像是在嘲笑我没有吃过馄饨似的,他转过身,走到跟前介绍:三鲜馄饨馅料加了少量的荠菜,你吃不出来吗?我打量着小伙子,瘦瘦高高的,显得很斯文,看样子三十岁不到,我慢慢咀嚼着,只吃出满口的猪肉,还真吃不出荠菜味。我额头冒出汗,又不能显出自己的无知,随口一说:我以前吃的三鲜馅料都是用小葱加猪肉。小伙子麻利收拾碗筷,温和的说:你吃的馄饨是家里自己包的吧?我怔了一下,半响说不出话来。


三鲜馄饨

小伙子却开始如数家珍:我是四川人,我们那里的馄饨叫“抄手”,薄面皮夹馅,用手一抄,是很有嚼劲的,汤里要加很重的佐料,店里的馄饨皮是我妈擀的,馅料是我妈调的,像酸菜味,牛肉味,要放辣椒粉,花椒粉,酱油,红油,你吃的三鲜馄饨是上海的做法,叫大馄饨,猪肉馅料加少量的荠菜,配以清汤,绝对的原汁原味。坐在我前面桌子的学生模样男孩刚吃完,操着粤味普通话:我们广东那边叫“云吞”,跟这里吃法不同,跟着面条一起煮着吃,我妈做的拿手云吞面,那个面爽、馅嫩、汤鲜,你们这里是做不出来的。又有几个食客也加入话题,听口音都是来汉读书的大学生,憋着普通话谈起家乡的美食,变得神采飞扬,有个女孩聊起老家馄饨做法和吃法,引起注目。

过了21点,店内人不多了,年级大的女人从后厨走出来,坐在收银台,微笑的看着吃馄饨的人,她走到一个扎着马尾辫女孩跟前,操着四川口音: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女孩还没出声,坐在旁边的男孩抢着回答:阿姨,您做的馄饨比我们老家的好吃多了!女人脸上绽开了花一样,笑容可掬:谢谢!谢谢!欢迎常来吃啊!老板走出来,搂着她的肩膀,当着所有人,语气充满着自豪感:这是我妈,她做的一手地道的川菜,你们吃的馄饨都是她包的,我妈说馄饨要现做现卖才能保持新鲜口感,上菜速度比较慢,希望你们理解哈。食客纷纷表示理解,我们吃的就是这个味,老板的妈妈从后台端出两盘泡菜,对着我们说,感谢大家捧场,这是我做的泡菜,免费品尝。四川泡菜闻名遐迩,很快一扫而空,泡萝卜和泡包菜做的确实入味!这母子俩为了能在竞争激烈的餐饮行业立足,留住客源,也是够拼的!打着妈妈味道的招牌做广告,不得不佩服老板的精明。

我眼角有些滋润,想起妈妈包的馄饨,妈妈不擅长面食,包馄饨却是她的拿手绝活,印象中她用菜刀把猪后腿肉剁碎,不是绞肉机绞碎,而是人工剁碎,反复剁剁剁,剁成肉糜,磕个鸡蛋,再把清脆嫩绿的小葱也剁碎,加盐、生抽、胡椒粉,香油一起拌匀,坐在小餐桌上,开始包,大概是馅料放的少的原因,妈妈包的馄饨比较小。包好后放在冰箱里冷冻,等到全部包完了,她先烧开一锅水,把馄饨一个个倒进去煮,碗里是几天前熬好的猪骨汤,加点紫菜和虾皮,一碗鲜香清淡的三鲜馄饨,喝一口鲜汤,吃一口馄饨,那个口感真是叫人难以忘怀!


荠菜馄饨

儿子小时候,妈妈为了让孙子长得结实点,经常换花样做吃的,馄饨也是各种吃法,儿子也爱吃姥姥包的馄饨。自从儿子上幼儿园后,妈妈知道我上班辛苦又要接送孩子,没有时间在家做早餐,便去超市买好猪肉和馄饨皮,花一下午时间包好,打着想孙子的借口,拎着一大袋包好的馄饨,和老爸搭公交车送过来。爸爸悄悄对我说,你妈为了给你们包馄饨,累的腰都直不起来,非要大晚上送来,说现包的新鲜。我从小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面对妈妈,结婚前,我一度习惯了妈妈的关爱,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等到自己当了妈后,我才知道当妈的艰辛和不易,英国作家培根说过:在子女面前,父母善于隐藏他们的一切快乐、烦恼和恐惧,在儿子面前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回到家后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关切问她最近忙什么?妈妈在电话那头掩藏不住的喜悦,像我小时候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一碗普通的馄饨,由于食材的新鲜,汤汁的鲜美,吃出了速冻馄饨无法比拟的鲜美,胃口离心脏太近了,味觉远比视觉来的直接,能抵达人内心深处的力量,与其说这碗如意馄饨做的好吃,不如说是做出了妈妈的味道,让我们找到了久远的情怀。很多人抱怨现在的食物越来越丰富,胃口越来越挑剔,吃什么都是一个味,究其原因,就是我们长大后,忙着工作恋爱结婚生子,与父母越来越疏远,一年难得回家看看。只有在过年时,父母满心欢喜的做了一桌子菜,看着满桌的菜肴,居然不知不觉吃了很多,所有的山珍海味抵不上妈妈做的,原来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饮食习惯,无意间就形成了。


鲜虾大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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