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词集 | 韦庄《菩萨蛮》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双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江南,多少人心中的温柔地。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简单十个字,却写出江南的丝丝柔情。碧水,青天,画船,听雨。至大的浪漫也不过如此吧。

所以大家都说“江南好”啊。

唐代的白居易说过,“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元代的王冕说过,“相逢尽说江南好,处处梅花压酒船”;

连美人儿花蕊夫人也说过,“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来去碧波中”。

却都没有这一句“画船听雨眠”来得轻而软。

仿佛刚结了茧的疤。得细细抚过才行。

韦庄的“江南好”,前面有个“尽”字,后面是个“合”字。“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通常的解释,是人人都说江南好,路过的人都应该在江南终老。

而我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个“尽”与“合”字里,有许多感慨。他对于要在江南终老这件事,似乎有更多的无奈。

韦庄是长安杜陵人(今陕西西安市附近),一生算是比较坎坷,在国事混乱、战乱迭起的唐末,四处奔波求生。

江南好,好的却不是时候。

人人都说江南好啊

——怎么全都在说江南好

我这个游子,好像也该如大家期待的,在江南终老

——呵呵,我眼看着就要在江南呆到老死。家乡,是回不去了……

第二段,还是在说江南好。“垆”,即酒垆,安放酒瓮的土台子。卖酒的姑娘像月亮一样好看,手腕如雪一般洁白。

江南好,可是游子依然是想回家的。却有家回不得,也只好把话反过来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还是先不要回去了吧。回去看见那不息的狼烟烽鼓,满目疮痍尘昏,不是更断人肠么。

忽然想到宋之问的《渡汉江》: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家乡,想回不能回,亦不敢回。

是他心头长久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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